黑風穀的夜霧中飄著淡淡的鬆脂香。散修聚落的山洞裏，十幾個穿著補丁布衣的修士圍著一盞螢石燈，燈光下，樺樹皮紙製成的《靈氣本質論》被小心地傳閱。識字的老修士用炭筆在石壁上勾畫分光符的紋路，指尖凝聚的微弱靈光在符紋完成時亮起淡綠光芒，引來一陣壓抑的歡呼。
    “真的能擋住瘴氣！” 年輕修士激動地將符紙貼在洞口，原本彌漫的灰黑色瘴氣果然在符紙前止步，“程先生的法子比世家賣的護身符好用十倍，還不用花半塊靈石！” 他腰間別著的簡易蓄能符正散發著微光，這是按書中方法用廢玉邊角料製作的，已讓他在狩獵時多撐了三次火球術。
    類似的場景正在五千裏內的散修聚落和凡人城鎮上演。青木門外圍的藥農學會了用分光原理辨別毒草，死亡率下降了七成；百草穀的獵戶用蓄能符延長靈力續航，捕獲的妖獸數量翻倍；甚至連最偏遠的凡人山村，都有人按書中圖紙造出了靈脂潤滑的水車，灌溉效率提高了一倍。
    但知識的野火也燒來了追蹤的獵人。護道聯盟的密探像嗅覺敏銳的獵犬，循著書稿的蹤跡而來。黑風穀外的官道上，三輛偽裝成商隊的馬車正緩緩行駛，車廂裏的 “貨物” 實則是聯盟執法隊。為首的密探衛凜摩挲著繳獲的半張樺樹皮紙，紙上 “靈氣可測” 四個字的筆跡讓他眼神冰冷。
    “順著商路排查，重點盯防洛家的車隊。” 衛凜將紙遞給屬下，他腰間的執法令牌泛著寒光，“盟主有令，十五日內必須找到源頭。這種蠱惑人心的邪書，絕不能再流傳。” 他身後的執法修士都配備了 “破法鏡”，能檢測出格物學特有的靈氣波動頻率。
    搜查在暗中展開。聯盟密探偽裝成修士、商人甚至乞丐，在城鎮市集和修真坊市布下天羅地網。凡攜帶樺樹皮紙者一經發現，立即扣押審問；有修士膽敢傳授書中方法，當場廢除修為。青木門附近已有三個散修聚落因私藏書稿被查封，廢墟上還殘留著被燒毀的紙張灰燼。
    “他們在各村設了檢查站。” 洛清羽的家族密使在礦洞密室裏低聲匯報，他帶來的消息裹在沾滿血汙的布條裏，“洛家商隊已被扣下三批，押送的夥計全被帶走，估計撐不了多久就會招供。” 密使的手指在地圖上點出七個紅點，“這些地方都出現了聯盟密探，他們的破法鏡能遠距離探測書稿。”
    程明看著地圖上的紅點，它們像毒蛇般環繞在格物院外圍，最近的距離礦洞隻有百裏。他將新繪製的暗號圖譜推到桌前：“啟用第二套傳播暗號，把‘靈氣’改稱‘風氣’，‘蓄能符’換成‘養氣符’。” 他拿起密使帶來的破法鏡樣本，這麵青銅鏡邊緣刻著反格物學的符文，“讓傳播隊暫停活動，所有書稿轉移到秘密據點。”
    但底層的反抗已悄然萌芽。在聯盟密探搜查最嚴的青石鎮，凡人工匠們用格物學方法製造了簡易警報器 —— 當破法鏡的探測波掃過時，靈能銅鈴就會自動發聲。鎮民們還發明了 “走馬燈傳書”，將書稿內容寫在燈籠內壁，夜晚點亮時借著燈光傳遞，天亮後立即銷毀。
    “他們燒了我們的書，我們就記在腦子裏！” 青石鎮的老木匠在深夜的地窖裏，用刻刀將分光符的紋路刻在木頭上，周圍圍坐著十幾個孩子，“程先生說了，知識記在心裏，誰也奪不走。” 孩子們齊聲背誦著 “靈氣物質性” 的口訣，稚嫩的聲音在窖壁間回蕩。
    更激烈的衝突發生在黑風穀。當聯盟執法隊突襲散修聚落時，修士們用學到的陣法知識布下簡易防禦陣，蓄能符製成的閃光彈讓執法修士暫時失明，分光劍式的基礎光帶雖威力不足，卻成功拖延了時間，掩護老弱婦孺從秘密通道撤離。
    “他們學會了用知識反抗。” 鐵牛帶回的戰報上沾著血跡，他繳獲的執法修士令牌上刻著聯盟的鷹徽，“雖然傷了七個兄弟，但總算沒讓他們抓到活口。聚落的人說，以後要跟格物院共進退。” 他的拳頭重重砸在石桌上，“這群雜碎敢燒書，我們就燒了他們的檢查站！”
    程明卻製止了衝動的提議。他正在改裝舊的靈氣監測儀，將其改造成反探測裝置：“硬拚隻會讓更多人喪命。” 他調試著儀器，屏幕上能顯示破法鏡的探測範圍和頻率，“我們要讓知識像水一樣無形，滲透到每個角落，卻讓他們抓不住蹤跡。”
    深夜的礦洞，傳播弟子們正在將《靈氣本質論》抄寫到特製的絲綢上 —— 這種材料能抵抗破法鏡的探測，遇水即化，更難被搜獲。石根帶領少年弟子們製作 “紙鳶傳書”，將關鍵內容寫在風箏上，借著夜風飄向遠方的聚落，落地後紙張會自動降解。
    洛清羽看著這些年輕的弟子，他們中最小的才十二歲，卻已懂得守護知識的意義。她將家族珍藏的 “隱靈紗” 分給眾人，這種布料能屏蔽靈氣波動：“穿上這個，破法鏡就檢測不到你們身上的書稿氣息。” 她的眼中閃過決絕，“洛家已決定公開支持格物院，哪怕與護道聯盟為敵。”
    衛凜的耐心正在耗盡。連續半個月的搜查毫無進展，反而有更多城鎮傳出掌握格物學方法的消息。他站在青石鎮的廢墟上，看著牆壁上被刻下的分光符紋路，這些簡單的線條竟讓裝備精良的執法隊屢屢受挫。“加大搜查力度，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他的怒吼驚飛了枝頭的夜鳥，卻掩蓋不住遠處傳來的銅鈴聲 —— 那是凡人們的警報，在宣告新的反抗。
    礦洞深處，程明望著岩壁上不斷增加的紅點，知道決戰已不遠。他將《靈氣本質論》的核心內容刻在防水的玉板上，藏入礦脈最深處：“隻要知識不滅，希望就不滅。” 月光透過裂縫照在玉板上，“靈氣可測、可儲、可轉化” 的字樣在黑暗中閃爍，像指引方向的星辰。
    當第一縷晨光穿透薄霧，黑風穀的散修們在新的防禦陣前豎起了木牌，上麵用鮮血寫著：“格物之道，生生不息。” 而在千裏之外的護道聯盟總部，盟主看著衛凜的密報，指尖在 “程明” 兩個字上停留良久，最終下令：“調動執法總隊，目標玄天劍宗礦洞。”
    暗流已匯成洪流，隻待衝破堤壩的那一刻。知識點燃的火種，在壓迫與反抗的狂風中，正燒得越來越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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