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線的男人自稱自己叫王明。
    他的妻子叫張月。
    兩人剛領證結婚沒多久。
    也就是在一個月前，張月正好雙休在家，而王明要送外賣，一般都是晚上才回來。
    晚上十一點左右王明回到家，發現張月竟然不在家。
    王明打了好幾個電話，發了好幾個消息過去，對方都沒有回應。
    他等了一晚上，第二天還沒見張月回來。
    宋清禾聽著他的敘述，在桌上輕輕敲了敲，打斷了他。
    “報警了嗎？按理說失蹤超過四十八小時都可以立案，警方的效率都挺高的。”
    王明一臉懊惱地抓了抓好幾天沒洗的頭發。
    頭皮屑簌簌地掉了一地。
    “我報警了，可是警方也查了最近的監控，阿月她就中午的時候下樓拿了一次外賣然後回家，後麵就跟在家憑空消失了似的，監控再也沒拍到過她。”
    宋清禾眉心微蹙，神色不再輕鬆，眼神裏帶著幾分審視，再次問道：“就真的一點線索都沒有？”
    “沒有啊，不然我也不會死馬當活馬醫，想著找您算一下了。”
    王明用力搖頭，繼續補充道。
    “警方查過了她的工作單位還有家人，就連微信的所有聯係人都查過了，沒有任何進展。”
    “因為我們小兩口才剛來這個陌生的城市定居，沒什麽朋友。”
    “阿月又一向和善，從不與人結仇，所以警方排除了仇殺。”
    “她失蹤當天，家裏也沒有丟任何東西，她的賬戶我也查了，卡裏的錢都還在，所以也排除了入室搶劫。”
    “就連她失蹤前去過的所有地方，警方都查了監控，真的，真的一點線索都沒有。”
    這事越說越撲朔迷離。
    你說好好一個大活人，怎麽可能會憑空消失呢？
    直播間的人氣在短暫的回落後，再次瘋狂拔高。
    新進來的人紛紛在彈幕上發問。
    【什麽情況？這不是萌寵直播間嗎？怎麽搞起尋人啟事了？】
    彈幕裏也有不少人當起了柯南，開始了自己的推理。
    【這男的在撒謊吧？報警怎麽可能沒用？之前有一對夫妻的小孩在沙漠裏走丟了，那小孩才一歲，結果第二天就被警方找到了，不要質疑警方的能力好吧。】
    【他的小動作太多了，十個動作有九個都在撓頭，頭皮屑都快掉我手機裏了。】
    【你也說了一個大活人不可能憑空消失，那八成就是被他藏起來了。】
    【細思極恐啊家人們，不會是分屍了吧？】
    【不可能吧，那這樣他還報警，還來找主播連麥，這不是傻嗎？】
    【賊喊捉賊的戲碼近幾年也不是沒有，之前就有一個男的把自己妻子分屍了，碎塊都丟進馬桶裏分次衝掉，然後第二天也報警說自己妻子失蹤了，還專門找了媒體，對著鏡頭侃侃而談，演得那叫一個牛逼。】
    【凶手肯定就是他，主播快查查他家的冰箱和馬桶！】
    王明看著彈幕裏幾乎一邊倒的猜測，全都指認他是殺人凶手，一張本就蠟黃的臉更黃了。
    他連忙對著鏡頭拚命擺手，急切地辯解。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我和阿月感情那麽好，我怎麽可能害她！”
    “你們別瞎說，我不是那種人！”
    他一向嘴笨，此刻麵對鏡頭，麵對網友們的猜測和指責，更是急得話都說不利索了，眼眶都紅了。
    宋清禾自然是將每一條彈幕都看在眼裏。
    她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隔著屏幕，仔仔細細地打量著這個男人的麵相。
    印堂發黑，氣運衰敗，眉宇間卻並無凶戾之氣。
    看著就是個老實本分的人，不像是能幹出來殺人分屍這種事。
    她收回目光，拍了拍懷裏小白狐的屁股。
    原本正用尾巴將自己蜷成一個雪白毛團的小狐狸，被這一下猝不及防地拍醒，好夢頓時被驚擾。
    小白猛地回頭，一雙金燦燦的狐狸眼睜得大大的，寫滿了被打擾的不悅。
    原本軟乎乎的小身子也瞬間緊繃了起來，身後蓬鬆的大尾巴都炸開了毛。
    它甚至衝著宋清禾露出一口白白的小尖牙，發出低低的“嚶嚶”聲，像是在抗議，但聽在人耳朵裏，卻更帶著幾分奶凶奶凶的撒嬌。
    宋清禾看出來小白這是被打擾了美夢，生氣了。
    她快速地伸出手，用自己極其熟練的擼貓手法，精準地撓了撓小白的下巴，又順著它炸開的毛，從頭到尾撫了撫小白的背。
    同時，一道隻有小白能聽見的心聲傳入它的腦海。
    “好啦好啦，我的小祖宗，別氣了。”
    “幹完這一票咱就休息好不好？”
    “今天我賺大了，等下就帶你出去吃頓好的。”
    “你不是最喜歡吃烤肉嗎？等下我就帶你去吃自助烤肉，讓你好好搓一頓！”
    小白一聽到“烤肉”兩個字，金色的眼瞳瞬間亮了一下。
    它的心情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十分傲嬌地從鼻子裏哼哼了兩聲，眼睛微微眯起，整個身子都舒展開來，癱在宋清禾懷裏，享受著她貼心的按摩服務。
    那毛茸茸的大尾巴，還不時地在宋清禾的手臂上親昵地蹭來蹭去。
    而直播間的公屏上，關於王明的討論聲也一下子消停了下來。
    所有人的注意力，幾乎瞬間就被這隻又傲嬌又可愛的小白狐給吸引了過去。
    彈幕刷得飛起，都恨不得能衝進屏幕裏把小白搶走。
    【啊啊啊啊啊！這小狐狸也太可愛了吧！】
    【又是羨慕萌寵博主的一天，可惡！】
    【那種隔著屏幕，想擼毛茸茸又擼不到的感覺誰懂啊！】
    宋清禾安撫好了小白，這才重新看向屏幕那頭的王明。
    “鄰居呢？鄰居那邊有查過嗎？”
    王明答道：“我們住的是老式小區，鄰裏關係比較淡薄，而且我們家對麵那戶，根本就沒住人，一直空著。”
    “那你妻子是做什麽工作的？”
    “好像……是秘書。”
    王明似乎對妻子的工作也不是很了解，回答得有些遲疑。
    彈幕的觀眾看到這裏，似乎又發現了什麽新的線索，再次推理了起來。
    宋清禾沒理會彈幕的猜測，對王明說道：“你有你妻子的照片和生辰八字嗎？你私信發給我，我讓小白幫你算算。”
    王明一聽這話，黯淡的雙眼頓時亮了起來。
    他對著宋清禾連連道謝。
    “謝謝大師！謝謝大師！”
    “大師您稍等我一下，我這就給您刷一個嘉年華！”
    王明在說完這句話之後，鏡頭一轉，整個直播間的彈幕突然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安靜之中。
    之前那些言之鑿鑿，質疑王明是凶手的人，此刻也紛紛都閉上了嘴。
    所有人都通過屏幕，清清楚楚地看到王明為了湊夠這個嘉年華的三萬塊錢，在身後一個破舊的抽屜裏手忙腳亂地翻找著。
    最後，他拿出了一部手機。
    那是一部屏幕已經碎裂，機身泛黃的破舊手機。
    眼熟的人一眼就能認出。
    那是好幾年前OP出的A5機型，攝像頭拍出來的畫質都是模糊的。
    那就是他平時用來接外賣訂單的手機。
    他點開了一個借貸APP，手指在屏幕上熟練地操作著，申請了一筆小額貸款。
    整個過程，他顯得有些局促和難為情。
    大概花了將近十分鍾，王明才算是湊夠了錢。
    看他過得這麽難，彈幕這會兒也全在問他：
    【兄弟，你是做什麽工作的啊？】
    【你和你妻子是怎麽認識的？】
    【你家裏很窮嗎？怎麽連三萬塊都要找貸款公司借？】
    這幾個問題，像是觸動了他心裏一直緊繃的那根弦。
    這個快三十歲的男人，在網友們的注視下，終於再也繃不住了。
    他一邊擦著洶湧而出的眼淚，一邊對著鏡頭，斷斷續續地哭訴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