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4章 真是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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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雨,下得很大。
幾個穿著聖櫻學院校服的男生,正將一個少年,死死地綁在天台的欄杆上。
為首的那個,是京市新晉的暴發戶之子,張揚跋扈,不可一世。
他手裏拿著一根棒球棍,一下一下地,敲打著那個被綁著的少年的臉頰。
“顧彥廷,你他媽的還裝什麽清高?”
“你以為你還是以前那個高高在上的顧少嗎?”
“我告訴你,你現在,就是一條連家都快沒了的喪家之犬!”
“你爸都快進去了,你還有錢交學費嗎?啊?”
雨水,混著血水,從少年俊美而蒼白的臉頰上,緩緩滑落。
他的嘴角滲血,白色的校服襯衫上,滿是泥濘的腳印。
可即便狼狽到了極致,他的脊梁,卻依舊挺得筆直。
他死死地瞪著那幾個人,一言不發。
那眼神,充滿了不屈和嗜血的野性。
江晚絮的心,在那一刻狠狠地揪了一下。
她從這個少年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種,被全世界孤立,被所有人踩在腳下的,不甘與憤怒。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裏來的勇氣。
或許是,積壓了太久的憤懣,在那一刻,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
她從旁邊的角落裏,抄起一根廢棄的鐵管,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狠狠地砸向了天台旁邊,一個巨大的鐵皮桶。
“哐——!!”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在空曠的天台上傳開!
那幾個正在施暴的男生,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下意識的渾身一哆嗦。
“誰?!”
他們警惕地,朝著聲音的來源望去。
江晚絮趁著他們分神的功夫,扯著嗓子,用盡了平生最大的力氣,聲嘶力竭地大喊了一聲。
“教導主任來了——!!”
她的聲音,因為緊張和害怕,帶著一絲顫抖,卻異常地響亮。
那幾個男生,本來就是做賊心虛,一聽到“教導主任”這四個字,更是嚇得魂飛魄散。
聖櫻學院的教導主任,是出了名的鐵麵無私,心狠手辣。
要是被他抓到在學校裏聚眾鬥毆,輕則記大過,重則直接開除。
他們哪裏還敢多待?
“媽的,算你小子運氣好!”
為首的男生,朝著顧彥廷的肚子上又踹了一腳。
然後,便帶著他那群狐朋狗友,從另一個樓梯口逃之夭夭了。
天台上,瞬間隻剩下了江晚絮和那個被綁在欄杆上的少年。
還有,那淅淅瀝瀝越下越大的雨。
江晚絮握著手裏的鐵管,心髒“砰砰”地,跳得飛快。
她看著不遠處的少年,有些緊張,又有些害怕。
她怕那些人會回來。
她更怕這個看起來就不好惹的少年,會把怒氣,撒在她的身上。
她猶豫了很久,才終於鼓起勇氣,朝著他挪了過去。
雨水打濕了她的頭發和衣服,冷得她瑟瑟發抖。
少年抬起頭,將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他的眼神裏,沒有感激,隻有惱怒與警惕。
“滾。”
他說。
江晚絮的腳步,頓住了。
她看著他,沒有滾。
她隻是默默的,從自己那洗得發白的校服口袋裏,掏出了一塊疊得整整齊齊的,帶著小碎花的手帕。
那是她身上唯一幹淨的東西。
她走到他的麵前,踮起腳尖,動作生澀而笨拙的,想要去擦拭他臉上的血跡。
顧彥廷下意識地想要偏過頭躲開。
可她的動作雖然笨拙,卻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執拗。
柔軟的觸感,落在了他冰冷的臉頰上。
顧彥廷所有的動作都頓住了。
他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瘦弱得像一根豆芽菜的女孩。
她的頭發被雨水打濕了,黏在臉頰上,有幾分狼狽。
可那雙眼睛,卻很幹淨。
“別動,會疼。”
她的聲音軟軟的,像棉花糖一樣。
顧彥廷的心,毫無預兆地漏跳了一下。
然後,他就那麽鬼使神差地,真的沒有再動了。
他就那麽任由她,用那塊小小的手帕,一點一點地,擦幹淨了他臉上的血汙和雨水。
她的動作很輕,很小心。
擦完臉,她又看到了他被撕裂的,名貴的校服袖口。
那上麵,有他家族的特殊的刺繡徽章。
江晚絮抿了抿唇。
她又默默的,從自己的書包裏,掏出了一個很可愛的針線包。
那是外婆,在她來京市之前,親手給她縫的。
她當寶貝一樣,走哪兒都帶著。
她當著他的麵,打開針線包,拿出針和白色的線,熟練地穿好。
然後拉過他的手腕,低著頭,開始認真地為他縫補那道裂開的口子。
她的手指,很細,很白。
因為常年幫外婆做農活,指腹上,有一層薄薄的繭。
可她的動作,卻十分靈巧。
一針,一線,細密,又平整。
顧彥廷垂下眼,看著她毛茸茸的頭頂。
雨水,順著她的發梢滴落下來,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冰冰涼涼的。
可他的心,卻像是被什麽東西給燙了一下。
長這麽大,從來沒有人這樣細心地對待過他。
他的母親,是京圈有名的名媛,十指不沾陽春水,家裏的傭人,對他永遠是恭敬而疏離的。
而那些所謂的“朋友”,更是隻會在他風光的時候,錦上添花。
在他落難的時候,隻會落井下石。
這是第一次。
有一個人,在他最狼狽、最不堪的時候,像一道光一樣,劈開了他灰暗的世界。
“你……”
他喉結滾動,想說些什麽。
卻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有些幹澀。
“你叫什麽名字?”
江晚絮縫完最後一針,咬斷了線頭。
她抬起頭,那雙幹淨的眸子,看著他,輕聲回答。
“江晚絮。”
“我叫顧彥廷。”
他看著她,一字一頓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那是他第一次,如此鄭重地,向一個人,介紹自己。
從那天起,他們的世界,開始有了交集。
江晚絮依舊是那個,被所有人排擠的“鄉下野丫頭”。
顧彥廷也依舊是那個,被所有人嘲笑的“落魄太子爺”。
但是,他們都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顧彥廷會每天早上,在離江家不遠的一個巷子口,默默地等著她。
然後,兩個人,一前一後地,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一起去上學。
放學後,他也會遠遠地跟著她。
確保江芊妤那群人,不敢再找她的麻煩。
他就像一個沉默的騎士,用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方式,守護著她。
學校裏,很快就傳出了他們的緋聞。
那些流言蜚語,說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你們看,那個江晚絮,真是不要臉,居然去勾搭顧彥廷!”
“嗬,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嘛!一個土包子,一個破落戶,絕配!”
江芊妤更是跑到江晚絮的麵前,用一種施舍的語氣,假惺惺地“勸”她。
“姐姐,我勸你,還是離顧彥廷遠一點吧。他現在,可什麽都不是了,你跟著他,隻會讓人看不起的。”
江晚絮從來都沒有理會過。
別人的眼光,對她來說早已不重要了。
有那麽一個人,願意在她被全世界拋棄的時候,與她並肩而行。
這就足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