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2章 防賊一樣防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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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終究還是害怕。
    江晚絮怕自己剛從一個火坑裏爬出來,又掉進另一個無法掌控的深淵。
    顧彥廷沒有看她,隻是目視著前方。
    可他周身的氣壓,卻在瞬間降到了冰點。
    “交易?”
    他重複著這兩個字,尾音帶著一絲嘲弄。
    車子猛地一個右轉停在了路邊。
    顧彥廷解開安全帶,欺身而上。
    強大的男性氣息瞬間將江晚絮籠罩。
    她被他禁錮在座椅和他的胸膛之間,退無可退。
    “江晚絮。”
    他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的眼睛。
    “你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
    他的眸光,像淬了冰的利刃,又像是燃燒著一簇壓抑了十年的火焰。
    “我顧彥廷,從不說假話,也從不做虧本的買賣。”
    他一字一句,像是烙印,狠狠地砸在江晚絮的心上。
    “我要你,不是交易,是真心。”
    江晚絮整個人都懵了。
    心神巨震之下,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推他,手卻慌亂地碰到了中央扶手箱的開關。
    扶手箱的蓋子彈開。
    一枚胸針赫然出現在江晚絮的眼前。
    那是一枚銀杏葉形狀的銀質胸針,款式有些舊了,上麵還沾著一點幹涸的暗色汙漬。
    江晚絮的瞳孔,驟然緊縮。
    這枚胸針……是媽媽的遺物。
    據說是媽媽自己設計的,獨一無二。
    那個漆黑絕望的雨夜……
    那天,她被江明澤趕出江家,所有的手稿被丟進垃圾桶的那個雨夜……
    她忽然就明白了。
    明白了明明一無所有的自己,為何總會在跌落至穀底的時候,被人撈上來。
    江晚絮抬頭,對上顧彥廷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
    她顫抖著,舉起那枚胸針。
    “是你?”
    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那天救我的人……是你?”
    “後來,我的那個研究論文……也是你?”
    顧彥廷沒有說話。
    他隻是深深地看著她,眼底翻湧著她看不懂的,濃烈的化不開的情緒。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這個男人,在她不知道的角落裏,已經默默地為她撐起了一片天。
    眼淚毫無預兆地滾落下來。
    不是因為委屈,而是因為……被珍視。
    她不再掙紮,也不再推拒。
    顧彥廷抬手,用指腹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動作溫柔得不像話。
    “現在,還覺得是交易嗎?”
    江晚絮咬著唇,搖了搖頭。
    她吸了吸鼻子,將那枚失而複得的胸針,緊緊地攥在了手心裏。
    車子重新啟動。
    這一次,江晚絮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靜。
    民政局裏。
    拍照,簽字,蓋章。
    當兩本嶄新的紅本本,遞到他們手上時,江晚絮還有些恍惚。
    她……就這麽結婚了?
    成了顧太太?
    走出民政局,陽光有些刺眼。
    顧彥廷牽起她的手,十指緊扣。
    “從今天起,”他側頭看著她,目光灼灼,“你的以後,我負責。”
    成為顧太太的第三天,江晚絮收到了一個麵試邀請。
    來自“方舟研究院”。
    這是國內最頂尖的中外合資研究機構,背景神秘,資金雄厚,匯聚了全球最頂尖的科研人才。
    能進入方舟,是每一個科研人員的夢想。
    “我一個朋友在那邊當董事,我把你的簡曆遞過去了。”顧彥廷說得輕描淡寫,“去試試,就當是積累經驗。”
    江晚絮知道,這絕不是“一個朋友”那麽簡單。
    但她沒有拒絕。
    她需要一份工作,需要重新找回自己的價值。
    麵試出乎意料地順利。
    江晚絮憑借自己過硬的專業知識和豐富的項目經驗,征服了所有麵試官。
    一周後,她正式入職方舟研究院。
    方舟的研究環境,比瑞瀾好了不止十倍。
    最先進的設備,最自由的學術氛圍。
    江晚絮被分到了一個代號為“星塵”的新藥研發項目組。
    然而,當她走進項目組辦公室的那一刻,那種理想化的美好,瞬間被打破了。
    辦公室裏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射了過來。
    好奇,探究,以及……毫不掩飾的敵意。
    項目組的負責人,陳景淵,一個四十多歲,戴著金絲邊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的男人,推了推眼鏡,皮笑肉不笑地開口。
    “你就是江晚絮?”
    “陳教授,您好。”江晚絮禮貌地點了點頭。
    “嗬嗬,不必這麽客氣。”陳景淵上下打量著她,眼神裏的輕蔑,幾乎要溢出來。
    “你就是院裏特招進來的‘天才’啊。”
    他特意在“天才”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真不知道上麵是怎麽想的,一個連畢業論文都被爆抄襲的人,也能進我們方舟。”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整個辦公室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江晚絮的臉色,瞬間白了。
    她沒想到,那些被壓下去的髒水,這麽快就追到了這裏。
    “陳教授,”她強忍著心頭的屈辱,不卑不亢地說道,“那件事,是誣陷。”
    “是不是誣陷,我們可不知道。”
    陳景淵嗤笑一聲。
    “我們隻知道,你是靠關係空降進來的。”
    “行了,你的辦公桌在那邊角落裏。”他隨手一指,“我們這裏不養閑人,你先負責把這幾年的實驗數據,重新整理歸檔吧。”
    說完,他便轉身,不再理會江晚絮。
    辦公室裏的其他人,也紛紛收回了目光,該幹嘛幹嘛,仿佛她就是一團空氣。
    江晚絮站在原地,手腳冰涼。
    她看著那個被安排在角落,堆滿了雜物的辦公桌。
    看著周圍同事們冷漠而疏離的背影。
    原來,換了個地方,還是一樣。
    沒有人在意你的能力,他們隻相信他們願意相信的流言蜚語。
    她被徹底地排擠了。
    沒有歡迎,沒有介紹,甚至連最核心的實驗,她連邊都摸不著。
    陳景淵就像防賊一樣防著她。
    江晚絮沒有抱怨,也沒有去找顧彥廷。
    這是她的戰場,她要靠自己堂堂正正地贏回來。
    她默默地將那個角落的辦公桌收拾幹淨,然後便一頭紮進了那浩如煙海的實驗數據裏。
    一周後。
    項目組的第一次全體周會。
    會議室裏,氣氛嚴肅。
    陳景淵坐在主位上,聽著各個小組的匯報,眉頭越皺越緊。
    “星塵”項目,進行到了關鍵的臨床前數據分析階段,卻遲遲沒有突破性的進展。
    “江晚絮。”
    陳景淵突然點了她的名。
    江晚絮站起身。
    “你來了一周,數據整理得怎麽樣了?給大家匯報一下吧。”
    他語氣裏的不懷好意,所有人都聽得出來。
    這是要當眾給她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