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宋麗娟心一橫，咬牙斬釘截鐵道：“沒有別人，就是我一個人做的！”
    她說得幹脆，可聲音卻微微發顫。
    屋裏的幾雙眼睛都盯著她，冷得像刀，似乎隨時能把她謊言撕開。
    肖政委目光銳利，忽然換了個角度追問：“你會用相機嗎？又是在哪兒洗的照片？”
    宋麗娟臉色一變，眼神閃爍，嘴巴張了張，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她隻去過照相館，看過人家在暗房裏鼓搗，卻根本不會拍照，更別說衝洗相片。
    “我…我…就是找地方…弄的… …”她聲音越說越低，連自己都聽不下去。
    沈團長審訊經驗老到，語氣沉穩而不容反駁地開口：“這件事表麵上看似軍屬之間的私人恩怨，但我們也不能排除是敵特蓄意挑撥、破壞部隊安定的可能。跟蹤、偷拍，並把照片衝洗後在禮堂當眾撒落，影響極其惡劣，已遠超一般流言蜚語，具備立案追查的條件。你知道這種後果有多嚴重嗎？”
    宋麗娟聽到“敵特”二字，整個人像被當頭一棒擊中，腦袋裏一片空白，呼吸都亂了。
    她猛然意識到：一旦被貼上“敵特”的標簽，不隻是她個人，整個家都可能被連帶牽連。
    恐懼像潮水一樣湧上來，聲音哽在喉間，手指發白地抓著椅邊，竟不知從何處開口辯解。
    沈團長見宋麗娟的意誌明顯有所鬆動，聲音壓得更低、更沉穩：“那這些照片是誰交給你的？要是說不清楚，隻能說明這是一個有組織、有預謀的陷害。”
    他稍稍頓了一下，緩緩補充：“你如實交代，能幫你爭取一個對你和你家人都有利的處理；要是還狡辯，我們會把證據鏈繼續往上查，遲早也會查到，到那時後果隻會更重。”
    宋麗娟眼神飄忽，心裏翻江倒海。沈團長這一句句像錘子一樣落在她心上：照片全是周慧慧給她的，可她不敢說，背後那個人是師長的女兒，身份敏感得不能再敏感。可要是再不說，真按“敵特破壞”處理，她和丈夫都完了… …
    她下意識咬住嘴唇，呼吸急促，手心全是汗。
    “我… …”
    她終於發出一個顫抖的音節，像泄氣的皮球，聲音越來越小。
    “我隻是…隻是拿到一個信封，裏麵有照片，叫我…按時撒出去…拍照的人，不是我… …”
    肖政委一邊做著筆錄，一邊冷聲道：“名字。”
    宋麗娟的眼皮跳了兩下，嘴唇開合幾次，終於像被掐斷了的弦一樣，低低吐出：“是周慧慧，她給我的信封…是她讓我做的… …”
    肖政委和沈團長在聽到“周慧慧”這個名字時，不約而同愣了一下。
    沈團長額角的青筋微微跳了下，心裏一瞬間把線索串了起來。
    周慧慧有多執著顧明珩，沈團長心裏是清楚的。那丫頭三番五次來找自己，非要牽線撮合。結果得知顧明珩已經結婚，她當場差點失了態。這些他不是沒看在眼裏，隻是礙於與周師長的交情，沒好意思說重話。
    如今一切都串了起來，周慧慧根本沒死心。再聯想到之前那封舉報信裏“顧明珩是被林溪訛上結婚”的說辭，很可能就是周師長調查的結果，傳到周慧慧耳朵裏，讓她覺得自己仍有機會插足，把顧明珩搶過來。
    沈團長眉心微擰，心裏一陣煩亂：既是意料之中，卻也棘手非常。
    肖政委雖然對周慧慧的性格了解不如沈團長透徹，但他看著沈團長那一瞬間複雜的表情，也大概明白了幾分內情，深深歎了一口氣。
    兩人對視一眼，空氣裏一時凝重無聲，審訊室的空氣像被壓實了。
    沈團長率先打破死水一般的寧靜，聲音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周慧慧是什麽時候把這些照片交給你的？”
    宋麗娟喉嚨一緊，低下頭，手指死死絞在一起，過了好一會才艱難開口：“是中午大比武散場的時候。她把一個信封塞給我，說‘到時候按我的安排撒出去就行，別露出破綻。’”
    沈團長繼續追問：“周慧慧是如何取得這些照片的？”
    宋麗娟臉色慘白，聲音發虛：“相機、洗照片這些我根本不懂，她也沒讓我過問。她說是在百貨大樓撞見林溪和一個男人舉止親密，就拿了照片給我看，還讓我配合。我一開始也猶豫，可她說這是為顧副團長好，不能讓他被蒙在鼓裏…我這才寫了一封舉報信。其他的，都是她在背後策劃的。”
    她停頓了一下，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沈團長和肖政委一眼，又急急補了一句：“周慧慧是師長的女兒，我…我哪敢拒絕啊？”
    她眼神飄忽，心底卻在迅速打算盤：既然已經供出了周慧慧，那幹脆把所有的鍋都推過去。她畢竟是師長的女兒，背景硬，應該不會出什麽事。
    肖政委把手中的一張照片推到她跟前，目光陰森：“你說這些話都是口供。我們會核對通話、目擊證言、你和周慧慧的接觸記錄。你如果願意配合，我們會把周慧慧叫來當場對峙；你若有所隱瞞，我們就按有組織策劃對部隊進行破壞的方向深挖。”
    宋麗娟心裏猛地一咯噔，她怎麽都沒想到，沈團長和肖政委居然要把周慧慧叫來當麵對質。
    她的腦子一片混亂，呼吸都急促起來：要是和周慧慧對峙，那她之前散布林溪的謠言不就全暴露了嗎？
    一時間，她隻覺得手腳冰涼，冷汗順著脊背直往下淌。
    原本還以為幫了周慧慧的忙，就能搭上周師長的線，順便拆散顧明珩和林溪，從中撈個好處。
    誰成想如今竟被逼到要和周慧慧當麵對質。更可怕的是，沈團長已經把話扣得極重，若她不供出周慧慧，這事兒甚至可能被當成敵特滲透來查，到那時牽連的就不隻是自己，而是整個家。
    她心口一緊，意識到自己其實早已沒有退路，也根本沒有選擇。
    最終，她在沈團長和肖政委的合力審訊下，含淚簽下了筆錄，口供中點名了周慧慧為指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