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語氣篤定：“用不了多久，他就會主動找我們重新談合作的。到那時候，可就不是現在這個條件了。”
    其他幾位廠商負責人對視一眼，紛紛點頭：“方廠長考慮得周到。”
    “那就這麽定了。”方懷瑾舉起酒杯，“諸位，為我們的合作，幹杯。”
    包廂裏響起了碰杯聲，隻是這聲音聽起來，卻讓人覺得有幾分冷意。
    周主任意識到不妙，回到百貨大樓後立刻撥通了林溪之前留下的部隊聯係方式。
    林溪在家屬院很快接到通知，趕到通訊室接聽電話：“周主任，您找我？”
    周主任語氣焦急：“小林同誌，最近各大收音機廠商陸續推出便攜式收音機這件事，你應該聽說過吧？”
    林溪微微一愣，隨即恍然。她這段時間一直在休產假，專心照顧孩子，確實沒有過問過市場的事。
    但聽到這個消息，她心裏並不覺得意外，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聽見林溪沒有回應，周主任繼續道：“不僅如此，華東電子廠的方廠長今天召集了各大收音機廠商和海城所有供貨渠道的負責人，明擺著是要圍剿曙光76。他們提出的條件是，貨源在他們幾家大廠和曙光76之間隻能二選一。”
    他頓了頓，聲音更加凝重：“小林同誌，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而且現場幾乎所有百貨大樓和供銷社的負責人都當場表態，願意答應他們的合作條件。”
    林溪沉默片刻：“周主任，我想知道您的選擇。”
    周主任深吸一口氣：“我當場並沒有答應他們，隻說考慮考慮。但很明顯，我這是得罪了方廠長和那幾家大廠。接下來他們肯定會對我們百貨大樓斷貨施壓。小林同誌，我不怕壓力，但我需要知道，你們廠裏有應對的辦法嗎？”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林溪的聲音依然平靜：“周主任，實不相瞞，我們廠裏確實在研發可充電的便攜式收音機，曙光77。但具體進展如何，我需要先跟劉廠長確認一下。”
    周主任心裏一鬆，有新產品就好：“那小林同誌，你盡快確認一下情況，我這邊…我頂著。”
    “周主任，謝謝您的信任。”林溪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感動。
    “我信你。”周主任的聲音堅定起來。
    掛斷電話後，周主任長舒了一口氣，但心裏卻沉甸甸的。
    他知道，接下來會是一場硬仗。
    林溪站在通訊室裏，深吸了一口氣，隨即撥通了姑城無線電器材廠的電話。
    “劉廠長，是我，林溪。”
    劉廠長一聽是林溪的聲音，語氣立刻溫和起來：“小林啊，你怎麽突然打電話過來？身體恢複得怎麽樣了？”
    “我身體挺好的，劉廠長。今天打電話來，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說。”
    林溪簡明扼要地將海城發生的事情，以及剛才與周主任的通話內容都告訴了劉廠長。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
    “劉廠長？”
    “我在聽。”劉廠長的聲音聽起來異常疲憊，“小林啊，光是海城，這幾天京城、滬城、姑城以外的其他城市，我們的供銷渠道都受到了重創。”
    林溪心裏一沉：“情況很嚴重嗎？”
    “很嚴重。”劉廠長沒有隱瞞，“有七個城市的經銷商已經明確提出要退貨，還有十幾個城市的渠道商在觀望。”
    林溪的手緊緊握著話筒：“曙光77的進展怎麽樣？我記得之前電池廠那邊已經攻克了技術難關… …”
    “技術是攻克了，"劉廠長歎了口氣，"但收音機量產工藝還不夠成熟，良品率隻有六成左右。如果現在就上市，成本會非常高，價格優勢就沒有了。”
    “那需要多久才能解決？”林溪追問道。
    “時間上…還不確定。”
    劉廠長頓了頓繼續道：“而且這段時間你在家坐月子，有些事情我沒告訴你。上個月的回款隻有預期的一半，這個月估計會更少。資金周轉…很緊張。”
    林溪沉默片刻：“需要多少資金？”
    劉廠長的聲音更加沉重：“初步估算，至少需要十五萬。”
    林溪沒有立刻說話，隻是閉了閉眼。
    她知道，這意味著曙光廠正處在懸崖邊上。
    幾秒後，她開口，聲音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
    “劉廠長，這半年按照之前的分配，我拿到的獎金大概有三十萬。這筆錢我一直沒動。現在廠裏需要，我願意全部拿出來。我建議暫停曙光76的生產，全力轉產曙光77。”
    電話那頭，一片死寂。
    “劉廠長？”林溪輕聲喚了一句。
    良久，話筒裏傳來一聲低啞的歎息。
    “小林…這是你應得的獎金，不能——”
    “廠長，”林溪打斷他，語氣堅定，“現在不是講個人得失的時候。要麽我們一起撐過去，要麽看著別人拿走市場。與其被淘汰，不如孤注一擲。”
    電話那頭傳來劉廠長粗重的呼吸聲。
    良久，他終於開口，聲音裏帶著哽咽與熱血：
    “行！這筆錢廠裏先用著應急。等資金周轉開，我第一時間還你。等曙光77上市，你的分成一分都不會少。”
    林溪聽著，嘴角微微上揚：“那就這麽定了。”
    掛斷電話，她靠在椅背上，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錢，可以再賺。可“曙光”，不能倒。
    這一次，她要用曙光77，徹底打贏這場翻身仗。
    方懷瑾的家中，他和幾家廠商的負責人推杯換盞，氣氛熱烈。
    “方廠長就是厲害啊！”張廠長舉起酒杯，滿臉欽佩，“這一招聯合圍剿，讓姑城無線電器材廠毫無還手之力。”
    李廠長也跟著附和：“可不是嘛。要是他們的大本營海城再失去供貨渠道，那真是堅持不了多久了。一個小廠子，也敢跟我們這些老牌廠商叫板。”
    方懷瑾端起酒杯，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諸位過獎了。歸根究底，他們吃不下這麽大的盤子，當初就不該那麽囂張，想著吃獨食。現在好了，自己把自己給噎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