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二流子馬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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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周青油鹽不進,柳媚娘索性往泥地上一坐,拍著大腿號啕起來:
    “沒天理啊!大家快來看啊!知青欺負寡婦了!”
    在這個沒有夜生活,家家戶戶大部分都還是以煤油燈照明的時代。
    晚上七八點鍾,整個寨子都已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柳媚娘這一嗓子,整個九籠寨大部分的家庭都是能聽到的。
    “我男人死得早,公婆也沒了,就剩一條狗陪著我,這剛來的知青二話不說就把和我相依為命的狗殺了,我來討個說法,他還要動手打我啊!”
    柳媚娘的哭聲尖銳。
    周圍原本昏暗的寨子,都陸續亮起了煤油燈。
    離得近的一些家庭甚至已經有人走出門了。
    沒一會兒,周青的院子就圍了十幾個村民。
    有探頭探腦的老人,也有抱著孩子的婦人,議論聲嗡嗡地響。
    柳媚娘見人多了,哭得更起勁兒了。
    抹著根本不存在的眼淚,指著周青對眾人說:
    “大夥兒看看呐,這就是城裏來的知青!剛到寨子就作威作福,殺了我的狗還不承認,還要威脅我!我一個寡婦,無依無靠的,這日子沒法過了啊!”
    村民們大多是樸實人。
    見柳媚娘哭得可憐,再看周青和林婉兒兩個小年輕。
    一看就知道不是寨子的人。
    雖然柳媚娘的風評在寨子裏不是很好。
    但好歹也是寨子的媳婦,心裏的天平不自覺就歪了。
    有個抱著孩子的婦人歎了口氣:
    “唉,媚兒也是可憐,好不容易養條狗作伴,還被人殺了。”
    旁邊一個老漢也跟著點頭:
    “知青是來接受再教育的,怎麽能欺負咱寨子裏的人呢?”
    更有幾個年輕氣盛的後生,直接指著周青罵道:
    “你們這些知青簡直無法無天。”
    “就是,以為自己來自城裏就可以欺負我們這些鄉下人嗎?”
    “趕緊賠人家錢!不然就別怪我們報官了。”
    “別和他們廢話了,直接拿下,送到公社,哦不!送到知青辦,看他還囂張不囂張!”
    人群裏,你一言我一語的。
    林婉兒站在後麵,聽得臉都白了。
    她一個十六歲的少女,何曾見過這樣的陣仗?
    “不是這樣的,這狗是……”
    林婉兒想要解釋。
    周青卻一把將她拉到身後,眼神冷冷地掃過人群。
    周青沒有說話。
    因為他知道,現在辯解沒用,得等能主事的人來。
    柳媚娘見周青不吭聲,以為他是怕了。
    哭得更“悲傷”了:
    “今天你不賠我狗、不賠錢,我就一頭撞死在這兒,讓大家看看你是怎麽逼死我這個寡婦的!”
    這話剛落,人群裏擠進來三個流裏流氣的後生。
    周青認識他們,為首的正是寨子裏出了名的二流子——馬大山。
    他和大隊長馬保國算是族親。
    平日裏好吃懶做,早就對柳媚娘這個寡婦垂涎三尺。
    隻是囊中羞澀,沒錢沒糧,換不來柳媚娘的一夜春宵。
    這會兒見柳媚娘受“欺負”,正好借著機會表現。
    馬大山幾步走到周青麵前,一把揪住周青的衣領。
    “小崽子,你敢欺負我九籠寨的人,你以為不說話這事就可以了了嗎?今晚你要是不給個交代,信不信我揍得你滿地找牙?”
    馬大山身後的兩個跟班也跟著起哄:
    “就是!趕緊賠錢!不然今天別想出這個門!”
    眼見要動手,林婉兒更急了。
    她再次想要解釋,卻再次被周青抬手製止。
    周青盯著馬大山的眼睛,聲音冷得仿佛能掉下冰渣:
    “你如果還想要這隻爪子,最好現在放開我。”
    或許旁人看不見周青的眼神。
    但距離周青不過咫尺的馬大山,卻看得清清楚楚。
    那不是十五六歲的少年該有的眼神。
    那是看死人一樣的眼神。
    馬大山心裏猛地一突,竟下意識地鬆了手,還往後退了半步。
    可退完後又覺得沒麵子,他馬大山可是寨子裏出了名的“狠人”。
    要是被一個半大的孩子給嚇住了,他以後在九籠寨還怎麽混?
    一念及此,馬大山怒火中燒,擼起袖子就要再上前:
    “你他媽還敢威脅我?看我今天不……”
    “都幹什麽呢?大晚上的不睡覺,聚在這裏吵吵嚷嚷!明天還要不要上工?都想被扣工分是不是!”
    就在這時,一道洪亮的嗓門突然從人群外傳來。
    馬保國風風火火,後麵還跟著幾個大隊幹部。
    以及不少今天和周青一起來的知青。
    一行十幾人浩浩蕩蕩地走了進來。
    馬保國畢竟是隊長,周青這些知青都是他管理的。
    這才來第一天就鬧事,此刻的馬保國很生氣。
    隨著馬保國的到來,人群立即便是自動分開。
    不得不說,馬保國還是有幾分官威的。
    他的出現,人群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隻是馬保國也不知道具體到底發生了什麽。
    此時柳媚娘坐在地上哭,馬大山擼著袖子,周青護著林婉兒,周圍還圍滿了村民。
    事情不小啊!
    下一刻,馬保國的眼神就鎖定在馬大山的身上。
    抬腳就是踹了過去。
    “又是你個二流子在鬧事是不是?”
    馬保國第一個懷疑的對象就是馬大山。
    畢竟他是有前科的。
    “二叔,這次真不是我。是他,他宰了柳媚娘的狗,我正做好事,為柳媚娘出頭呢!”
    馬大山哭喪著臉說道。
    作為寨子裏頭號的二流子。
    馬大山可以說是天不怕地不怕。
    可唯獨害怕馬保國。
    不隻是馬保國是隊長,按族裏的規矩,他得叫一聲二叔。
    最重要的是馬保國的手上掌握著記工分和分糧的大權。
    “狗?”
    馬保國一愣。
    柳媚娘馬上就適時開始哭喊:
    “馬隊長,您可得為我做主啊!這倆天殺的知青,今天第一天來就殺了我家的狗,還威脅我。我一個寡婦……”
    柳媚娘指著周青。
    但是熟知她為人的馬保國皺著眉頭,輕喝道:
    “好了,先別嚎了。”
    喝止了柳媚娘,馬保國這才看向周青。
    又瞥了瞥周青腳下那被剝了皮的野狗:
    “怎麽回事?你真的殺了她家的狗?”
    “馬隊長,我是殺了狗,但這狗可不是她家的。”
    周青慢條斯理地開口。
    “不是我的難道還是你的?”
    柳媚娘立即嗆聲道:
    “大家評評理啊!他一個知青,欺負我一個寡婦,殺了我家的狗還不承認,大家要為我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