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莉陳述之後，電話另一頭是漫長的沉默，很漫長，比一般的漫長還要漫長……我也不知道一般的漫長有多漫長……我知道，如果我再繞下去，就有水字的嫌疑了。
    像一滴水掉進水裏，穆罕默德的確需要慢慢消化這些信息，就像剛才的莎莉。
    一個天才的想法，讓普羅大眾接受，的確需要一點兒時間，對此，我是有準備的……我從口袋裏掏出一塊泡泡糖。
    我正打算吹一個，穆罕默德說話了，莎莉翻譯道：“她肯定會反抗！”
    “問他，老頭兒的傳媒集團是不是還在他控製之下，有多大影響力？能不能影響輿論？”
    莎莉給的回答是，那曾是埃及最有影響力的傳媒集團，曾一度左右總統的選舉，這兩年日漸衰微，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好，告訴穆罕默德，她肯定要反抗，要不然怎麽對得起她一身的風騷……”
    莎莉瞪了我一眼：“好好說話，你最後一句我沒法翻譯！”
    我吐了吐舌頭，說得在理，姓王不說吧，文明你我他！
    “我們的目的就是製造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事實，手段就是控製大眾宣傳媒介，大肆宣揚，不留空隙，總之一句話，全世界隻有她覺得自己沒病，無論她采取怎樣的方式自證清白，包括醫學檢查，都要淹沒在我們控製的輿論當中。久而久之，她久攻不下，生死疲勞之後肯定會放棄掙紮，甚至不排除自殺的可能，聽從命運的安排，不再反抗，到那時，我們的目的就達到了，無論是因為風口浪尖的曝光率，達官顯貴們會退避三舍，還是這個病本身的聞風喪膽，她停止掙紮之日，就是她身患頑疾鐵板釘釘、蓋棺定論之時。”
    莎莉聽完我的話，麵露寒氣，我趕緊將桌子上的那杯綠茶拿在手裏，別又給我倒垃圾桶裏。
    我在莎莉心中已經麵目可憎了，她轉過身轉述著我的話，五分鍾之後她扭頭看我：“穆罕默德說，他原則上同意你的辦法，但有一點，他需要觀察效果，是否能達到我們的預期，短則一年長則數年，隻有那女人徹底放棄了，你才會得到一億美金或者一艘郵輪！”
    一個字，絕！
    我一口水差點兒沒噴出來，你他大爺的讓我等兩三年？我兩三天都等不及！我這邊都火燒屁股了，你還和我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
    到那時候，我他媽都轉世投胎成你爺爺了！
    哦……不對，轉世投胎應該是晚輩，爺爺肯定是不行，孫子倒有可能……
    呸呸呸！
    我拍著桌子：“掛了吧，今晚讓他老板找他談談！”
    掛掉電話，空氣變得異常壓抑，隻有不知內情的八字胡，還巴巴嘬個不停。
    莎莉搖頭道：“怎麽辦？我們這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啊，什麽也沒得到還把辦法給了人家……”
    “這跟白嫖有什麽區別？是不是？”
    我全身的血都往腦袋上竄，要不是我腦袋大容量多，估計要衝破我的天靈蓋，思前想後沒想到，穆罕默德也成了絆腳石！
    地府是不能再去了，但還得讓無常兄弟給三分麵子，再讓老頭兒托夢給穆罕默德，這混小子要是再不機靈點兒，就讓他去見老頭兒！
    求人辦事哪有空著手的，何況我這是求鬼辦事！
    “莎莉，趕快，熬雞湯！”
    “熬雞湯？現在？你餓了？”
    “不是給我，你也別問了，按我說的做！”
    莎莉果然沒再多說一句，畢竟在莎莉眼中，我與神秘莫測的東方鬼怪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飯於我而言除了吃不存在做的概念，隻是辛苦了莎莉，白天照看我，晚上忙店裏，後半夜還要幫我熬雞湯，我這個人又受不了別人對我好，這……唉……給人家當牛做馬也不為過啊！
    對，我就要給她當牛做馬！
    “莎莉，我給你當牛做馬吧？”
    莎莉將幾滴香油倒入鍋裏：“行啊，怎麽當？”
    “你聽好了，“哞哞”，“嘶嘶”，“哞哞”，“嘶嘶……”
    莎莉“噗嗤”一笑，將一碗雞湯端給我：“趁熱喝吧！別餓死！”
    這是我第一次見現實版的“心靈雞湯”，心都化了！
    很快，一大碗雞湯擺在了我麵前，按照我的要求，放了大把的糖，因為黑白無常是福建福州人，福建人愛吃甜。
    將碗用塑料袋套上，綁緊，莎莉讓我稍等，隻見她從吧台櫃子裏拿出了一瓶“二鍋頭”。
    我心悅誠服地點點頭，到底還是中國人了解中國鬼。
    “莎莉，你這兒有紙嗎？”
    莎莉當然知道我說的是什麽紙，她搖搖頭：“這個地方沒有那個風俗。”
    “報紙呢？有報紙嗎？”
    “用報紙……合適嗎？”
    “哎呀，管不了那麽多了，總比沒得燒強！”
    莎莉點點頭：“我去給你拿！”
    很快，“心意”就備齊了，我和八字胡揚長而去。
    “去哪兒？”八字胡發動機車，
    “附近的墳地！”我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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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你又犯病了？”
    “什麽叫犯病，壓根就沒好利索！趕緊走！”
    “死到臨頭的人了，看你還能蹦噠幾天，不就想看看提前埋你的地方嘛，好，成全你！”
    一陣轟鳴……
    媽的，機車熄火了！
    “大哥，你還行不行？”我吐槽道。
    說是一片墳地，還不如說是一片荒涼的荒山野嶺，沒有墳頭，沒有墓碑，也沒有任何的標示，我十分懷疑，這很容易上錯墳！
    “八字胡，你爺爺要是死了，賣這兒的話，過個一年半載，你能找到他的墳？”
    八字胡搖頭道：“為什麽要找他的墳？索馬裏的喪葬和你們中國不一樣，找個地方隨便就埋了，也沒打算回來看他，更不可能像你們文化那樣，還要給死者磕頭燒紙！”
    好吧，還是你們心大！
    “那你能看出哪是墳哪裏是平地嗎？”
    “咱倆站的這個地方就是墳，你沒覺得這裏的土層比較鬆軟嗎？”
    我踩了踩，確實比較軟。
    “什麽時候埋的？”
    “應該是這兩天，你看，手指頭還露在外麵！”
    我一低頭，“媽呀”，我一跳八丈遠，差點飛起來！
    屍體的中指衝破土層，直勾勾豎起來。
    這手勢，這是對這個世界很不滿意啊！
    我顫顫巍巍道：“就不能埋深一點兒？這要是有貓狗的，不給扒拉開啊！”
    八字胡見怪不怪：“人死了，早晚也是喂了蟲子，你忙你的，我去那邊抽顆煙！”
    說完，八字胡跑到不遠處的一棵樹下，開始吞雲吐霧。
    我的汗都下來了，這個氛圍，我他媽不害怕才怪呢！我頭發都立起來了，雖然我平生吹著口哨走過無數夜路，但我從沒從墳地附近溜過彎啊！
    這陰森森的，要是碰見鬼怎麽辦？
    想到這兒，我冷不丁打了一個激靈！
    哎，不對，我是來幹嘛的啊？我就是來找鬼的啊！
    我就是來找黑白無常兄弟的！
    我的朋友是鬼王，我還怕什麽，哪個小鬼還敢在我麵前造次！
    想到這兒，我有了底氣，我向四周看了看，不遠的地方有個小山頭。
    就是它了！
    我吹著口哨，連蹦帶跳就跑到山頭上，環顧四周，感覺被一群小鬼給包圍了一樣，接下來就是召喚黑白無常了。
    可招魂術我不會啊，那可是技術活！
    電視裏我倒是見過跳大神的，頭上插雞毛，渾身抖著酷似拖把一樣的布條，臉上抹著鍋底的灰，像觸電一樣左蹦右跳，嘴裏還要嘮嘮叨叨，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某些神秘咒語，但我咋聽咋像罵鄰居家他二舅。
    行吧，學不了其精髓還學不來皮毛嘛，我也跳，我也吆喝，道具不足……我從地上拔了兩把草，編了一個草帽戴在頭上，將我身上的t恤撕的絲絲縷縷。
    往臉上抹的東西是不好找了，說咱也不會說，但咱會改編啊，歌我早就想好了，孫楠的《你快回來》！
    多貼切，多符合意境！
    當然，表演之前我還有熱場的環節，我從左口袋掏出莎莉給我準備好的報紙，從右口袋掏出一個打火機。
    沒辦法，條件所限，將就著點兒吧！
    我也不想上墳燒報紙啊！
    於是，在渺無人煙陰風陣陣的荒原上，伴隨著星星之火，有天籟之聲如從天降！
    “沒有你倆，世界寸步難行，我困在原地，任回憶凝積，黑夜裏，祈求你倆快來臨，隻有你倆，給我溫暖晨曦，走到思念的盡頭 我終於相信，沒有你倆的世界 ，愛都無法給予，憂傷反複糾纏 ，我無法躲閃，心中有個聲音總在呼喊，你倆快回來，我一人承受不來，你倆快回來，生命因你倆而精彩，你倆快回來，把我的老頭兒帶回來，別讓我的心，空如大海……”
    “跟誰倆呢？”
    嗯？
    是我幻聽了？怎麽聽怎麽像黑無常的聲音。
    還得繼續唱。
    “你倆快……”
    “嗚嗚嗚……”
    嗯？
    又是什麽聲音，怎麽這麽熟悉？
    抬頭望去，機車的聲音和光亮正越來越遠 ……
    這是……被我嚇跑了？
    他媽的真行，把我一個人扔這兒，碰上鬼還好，萬一碰上壞人怎麽辦！
    八字胡這個人真不可靠，上次就是他扔下我，讓我被駱駝吐了一臉唾沫，又被人追殺，這次又把我扔墳地裏，大爺的，是個人物！
    氣得我也唱不下去了，趕緊擰開瓶蓋，打開二鍋頭，往地上一倒，半瓶沒了，將一大碗雞湯從袋子裏拿出來，擺在地上。
    “兩位大哥，兄弟我又遇到難處了，還請二位出手相助，讓老頭兒托個夢給他的助手，我不要錢也不要船，我用完了立馬還給他，我時日不多了，請兩位大哥高抬貴手，這是兄弟我為兩位哥哥準備的雞湯和二鍋頭，放心吧，不是勾兌的，純糧食酒，雞也是老母雞，如果兩位哥哥同意的話，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吧！”
    我轉過身，再回頭，雞湯已經下了一半，地上的酒也沒了蹤跡！
    “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弟弟我就撤了，等兩位大哥帶給弟弟好消息！事成之後，再來給兩位哥哥上墳！”
    “哎呀！”
    一腳沒踩住，跌溝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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