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一茗不是一個普通人，她是領主。
    她是這個拂曉公國的公主殿下，她現在麵對的，則是所有盟友中對她抱有最大善意的一個。
    雖然之前也對其他的冒險者尋求幫助，但是更多的冒險者隻是做了任務，索要對等的報酬就離開了，而隻有浮煙大人……
    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你，就是，不，你才是，浮煙大人？”
    葉一茗語無倫次道：
    “是，所以，你現在明白了吧。”
    錢鯤依舊用那傲然的目光俯視著麵前的少女。
    他本來是想要一直隱瞞下去的，但是照鏡自認之後，錢鯤明白了，他可以扮演浮煙一輩子，但是他絕對不是浮煙。
    這所謂的浮煙，就如同名字一樣，本來就隻是浮在表麵上的一層虛像。
    他沒想過讓葉一茗就這樣接受自己，但是今天的事情，錢鯤決定直接下手，單刀直入。
    他沒有褪下完整的畫皮，畢竟這連著整套服裝穿戴在身上，怪異的模樣讓人看了立刻就會產生恐怖穀效應。
    “葉一茗，我給你了兩個選擇。”
    冰冷的話語重新喚醒了葉一茗的神智，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不至於繼續顫抖下去。
    她那可憐的腦容量不足去思考更多事情的小腦瓜第一次開始了飛速的運轉，甚至腦門上滲出的汗珠都清晰可見。
    看著麵前宛若帶著男子頭套，卻還是自己熟悉的浮煙的身軀，她好容易集中起來的注意力又分散了，她多麽的想要確認一下，那張臉到底是不是真屬於那個幫助過她多次，又找她索要多次“報酬”的浮煙大人。
    “要麽成為我永遠的附庸，要麽現在就去死，做出選擇吧！”
    錢鯤低沉的語言遠不如浮煙的高音聽來悅耳。
    他本可以通過勸說來解決問題，但是他膩了。
    麵前的少女或許在治理小城堡方麵有一些天賦，但是那是領主手冊帶來的高數據精準度的便捷所致，並且加上她原生學業方麵讓她具有了超越這個世界的普通人的思維方式，這才使得她能夠在前期將拂曉城堡發展起來，向著更大的目標挺進。
    或許她確實有那麽一點點天賦，也可以在未來的學習中掌握更多的手段來完成對國家的複興與建設。
    但是錢鯤看待問題的方式隻有兩條，“敵人”或者“朋友”。
    葉一茗看起來確實是朋友，但是，她太蠢了。
    幾乎每一次都把自己擺在了受害者的立場上尋求幫助，但是哪一次不是因為她所謂的決定種下的果。
    在拂曉公國領這個四戰之地，天真就是最大的罪過。
    或許今天她不會死，但是說不定哪天她就會死在刺客的毒藥之下，死在冒險者的貪婪中，死在敵人的大軍之下，死在流民對她的失望之中、死在自己的絕望裏……
    聖母的下場，隻有死路一條。
    而隻有死掉的聖母，才是好聖母。
    城堡高塔的房間中，這一瞬鴉雀無聲。
    而外麵的廣場上，人們喝彩歡呼。
    拂曉公主的聖像已經佇立在了規劃好的位置上。
    錢鯤伸出了左手，左手緩緩褪去了表皮變為了黑色而妖異的纖手，又在上方纏繞著得自葉一茗的聖氣，食指與中指就這麽鬆弛的指向了葉一茗的額頭。
    隻要錢鯤願意，這隻手可以虛化穿入葉一茗的腦中，無論是對她的人生做出重大轉變，還是其他，都任可施為。
    錢鯤翻閱《幽冥真解奪舍大法》，他開始從法術的角度探索人的本質。
    這本紫色的功法書雖然主要講的是奪舍的一百零八種方法，但是錢鯤越看發現這功法一旦修行之後，其實會在不斷的奪舍並奪取記憶以及扮演他人的過程中喪失自己對自我的認知。
    奪舍的本質是換一個身份然後活下去，奪取記憶與扮演則是在借助新身份來適應環境的一些技巧與方法。
    他一直缺少一個合適的實驗品。
    葉一茗就是最好的實驗品。
    她足夠弱小，而奪舍法最高的成功率就是對弱小者進行奪舍。
    她手下的拂曉公國所在的這個世界，充滿了陽光與權鬥，不像是錢鯤所在的鬼桃山，陰森刺骨之外，還有各方妖王稱霸，兩者的難度等級不可同日而語。
    反倒是錢鯤殺出重圍，而葉一茗如同廢物一樣貪居在寶座之上不知死期將至。
    高特伯爵用放開通道送來這些流民，確實能夠幫助拂曉城堡的發展，但是也嚴重拖緩了葉一茗領地的發展速度，她將流量都換成了諸界幣去買食物與木材，食物分給了幾乎所有人，而木材則幫流民們在城外搭起了連片的棚戶區。
    不僅如此，高特伯爵還送來了足夠有價值的內應，走到這一步，高特伯爵確實有無數種方法置葉一茗於死地，至於現在不對葉一茗動手，確實有鞭長莫及與更多麻煩事纏身的因素。
    葉一茗根本就解決不了她作為拂曉公主會遇到的更多問題，然後會不斷的尋求幫助，通過不斷暴露自己的弱小，直到有一天，她會遇到一個比錢鯤更狠的人。
    不如，讓她現在就此解脫，正好，錢鯤需要一具不錯的實驗品來驗證《幽冥真解奪舍大法》中的法術。
    葉一茗不敢動，她見識過浮煙大人的手段。
    她絲毫不懷疑麵前的人是否真正的浮煙大人，她隻是一下子懵了，而且思考效率又跟不上。
    “我……”
    錢鯤的手已經點在了她的額頭，隻等她給出回答。
    “我不知道！”
    終於，她說了出來，聲音有些無法控製的幹澀。
    但是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她甚至連成為附庸的意思都沒有完全理解，隻是知道一些，從老騎士魯佛斯那裏了解的一些，從領主手冊知道一些，從浮煙大人那裏知道一些。
    這裏一些那裏一些，連拚湊成未來的畫麵都沒有一個明確的想象。
    錢鯤看著這樣的少女，搖了搖頭，重新發問：
    “換個問題吧，為我而活，還是為你自己而死，選吧！”
    先前複雜的問題被歸結為簡單的生死問題。
    這次，葉一茗知道怎麽選。
    她眼睛裏麵已經沒有了陌生男人的麵貌，隻有點在額頭的纏繞著聖氣的手指。
    “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好！”
    錢鯤的回答異常幹脆，左手直刺，穿入了少女的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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