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曉雲也跟著歎氣，都是當媽的人，誰聽到這個消息心裏都不好過。
    何美娟問：“明宇他們回來了嗎？”
    “大姐已經通知他們了，這會兒應該在趕回來的路上。”雷曉雲道：“沒說孩子出事兒了，隻說爸病了。”
    要是提了許文藝，隻怕這一路上兩個人都不好過。
    “你們做的是對的。”
    若是白香蘭知道文藝沒了，肯定當場就得昏過去。
    加上這一路上坐兩天綠皮火車，估計半路上就扛不住。
    何美娟洗了三個土豆，雷曉雲見狀拿了一個出來，“媽，中午明陽和姐夫不回來，兩個就夠了。”
    許明陽和張帆租了一艘船，這兩天也沒放棄尋找，這會兒不知道船開哪兒去了，肯定回不來吃午飯。
    何美娟哽咽著應了聲“好”，任雷曉雲拿出去。
    大家都沒啥胃口，中午熬了青菜粥加兩三個小菜就對付著吃了。
    許文韜原本是無肉不歡的，如今也懂事的不挑食，悶頭吃飯。
    許明秀將酸蘿卜切成絲拌在粥裏，給粥增加了些酸甜更加開胃，然後給許仁義喂了半碗。
    不過才短短幾天，許仁義就跟七老八十了一樣，整個人瞧著有種垂暮之年的滄桑感。
    “爸，再吃點吧，這兩天你都沒吃什麽東西。”許明秀勸道。
    許仁義擺了擺手，聲音沙啞哀戚：“吃不下，明陽他們還沒消息嗎？”
    許明秀搖了搖頭：“沒呢！”
    許仁義眼神裏微弱的光又滅了下去，無言的躺了回去。
    火車上，因為臨時買票沒買到座位，許明宇和白香蘭隻能縮在車門口的空擋處。
    地上雖然鋪了一層報紙，但髒亂的環境加上四十多個小時的車程還是讓白香蘭心裏煩躁不已。
    她抱怨道：“不是過年才剛回去嗎，怎麽又讓我們回去，爸是真病還是假病？”
    許明宇麵露擔憂：“大姐電話裏說得很嚴重，好像下不了床，明陽他們都趕回去了，不可能是假的。”
    白香蘭心裏猜測許仁義怕是要不行了，不然不會催得那麽急。
    原本她是不想回的，準備讓許明宇一個人回去看看，若真是到了最後的日子，她再請假。
    兩個人請假一周得扣四百多的工資，她實在心疼。
    但許明秀態度特別堅決，要求她必須回去。
    許明秀從沒這麽強勢過，能讓她說出這種話，十之八九是真病。
    白香蘭不由得想到許仁義要是真沒挺過去，剩下何美娟一個人該怎麽辦？
    沒了許仁義的退休金，何美娟沒有了經濟來源，那肯定得要幾個子女給撫養費。
    他們家文韜還得何美娟帶，到時候撫養費又該怎麽給。
    白香蘭想得有些長遠，但她現在不敢在許明宇麵前提這事兒。
    因為提了，這跟咒許仁義活不下去有什麽區別。
    別看許明宇以前挺狼心狗肺的，但他心裏是很尊敬許仁義的。
    兩人就這麽各自懷揣著憂慮，在第三天趕回了祥雲鎮。
    因為修路加上堵車，等班車到了鎮上已經是黃昏了。
    兩人提著包往許家走，路上遇到在門口嗦麵的羅春蓮，白香蘭還熱情的打了個招呼。
    “嬸子，吃著呢！”
    羅春蓮看見麵帶微笑的白香蘭跟見鬼了一樣，瞪著一雙大眼睛不可思議的點了點頭，“嗯呐，剛回來吧？”
    白香蘭道：“可不是，聽說我公公病重了，特意趕回來的，嬸子知道啥情況不？”
    “知道。”
    瞧白香蘭的模樣就知道她還不清楚狀況，羅春蓮一貫是大嘴巴，但這次難得忍住沒說。
    “你快些回去吧！他們應該都等著你。”羅春蓮欲言又止，最後補充了一句：“你們還年輕，萬事看開些吧！”
    白香蘭一愣，總覺得這話聽著不太吉利。
    許明宇誤以為是許仁義要咽氣了，步履都加快了，白香蘭顧不上疑惑，也隻能快步跟上。
    到家門前時果然見門框上掛了白，許明宇心頭“咯噔”一聲，眼淚瞬間就湧上了心頭，哭喊著“爸——”然後一路往裏衝。
    進門沒瞧見棺材，倒是正好撞見許明秀在給許仁義擦臉。
    瞧見許明宇回來了，許仁義立刻坐直了身子，朝他伸出手去：“明宇，你可算是回來了！”
    許仁義眼淚止不住的嘩嘩流，許明宇臉上也掛著淚，握著許仁義溫熱的手卻有些懵。
    他問：“爸，您......沒事兒吧？”
    許仁義哭著搖頭：“我沒事兒，還能扛得住，倒是你們兩口子，可千萬要承受住打擊啊！”
    許明宇蹙著眉頭看向許明秀：“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不是說爸病重，生命垂危了回來見最後......”
    “是為了騙你們回來編的，爸是生病了，但謝雞母看過了，沒那麽危險。”
    這時白香蘭也跨進了屋裏，聽見許明秀這話已經有些不高興，板著臉問：“爸沒事兒幹嘛騙我們呀，我們請假一趟回來多不容易......”
    許明秀打斷道：“許文藝沒了。”
    白香蘭一愣，屋裏頓時都噤了聲，隻餘下許仁義的抽泣聲格外清晰。
    白香蘭不確定的問：“大姐，你說誰沒了？”
    “許文藝，你的小兒子。”
    許明秀直白道：“你媽汛期下河洗衣服，文藝去找她，結果兩人都落了水，你媽救上來了，但文藝......爸和明陽他們輪流租船出去打撈，今天已經是第七天了，還是沒有消息。”
    沒有消息，就是連屍體都找不回來了。
    白香蘭瞬間感覺有人拿著錘子砸了她的頭，大腦昏昏沉沉，又脹又痛根本沒辦法思考。
    眼前看不清東西，隻有四個字一直在晃悠：
    文藝死了！文藝死了！文藝死了！
    “這怎麽可能呢，我媽怎麽會汛期帶著孩子去河邊洗衣服呢？她又不是傻子，不知道河邊危險嗎？”
    白香蘭自言自語的說著話，說著說著人就翻了白眼，接著往地上摔了下去。
    幸好許明秀眼疾手快上前將人接著，回頭想讓許明宇搭把手，卻見許明宇也是一副丟了魂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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