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6月26日。
    一大早許家就開始雞飛狗跳。
    不為其他，隻因為今天是許文韜參加中考的日子。
    白香蘭早早辭了羊城廠裏的活兒，專程回來守著許文韜最後的衝刺，眼看著真到了考試這天，緊張得裙子都穿反了。
    雷曉雲打趣道：“大嫂，你這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考試呢！”
    白香蘭尷尬的笑了笑：“我也不想呀，但一想到文韜那成績，我就害怕。”
    雖然最後這半學期家裏幾個人輪流守著他複習，但許文韜那狗屎一樣的成績實在辣眼，估摸著要考上豐縣二中的錄取分數線都困難。
    何美娟端著早餐出來，道：“有啥怕的，大不了去念外國語學校，不是一樣有高中嗎？”
    “算了吧，那學校的升學率低得比許明陽中彩票的概率還低，而且聽說學校管理也不好，最好還是上一中或者二中吧！”
    白香蘭一臉苦笑：“一中我已經不抱希望了，隻求他能二中上岸。”
    雷曉雲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相信文韜一定能行。”
    “希望吧！”
    許文韜收拾妥當，又檢查了一遍需要用到的筆和準考證，邁著輕鬆的步子走了出來。
    見大家看他都是一副滿懷期待的模樣，忍不住說道：“我先跟你打個預防針，可別對我期望值過高，免得失望。”
    白香蘭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頓時泄了氣。
    何美娟將早餐推到許文韜的麵前，輕斥：“還沒開始考就認輸，真沒出息。”
    “我這是對自己有認知。”低頭看了一眼盤子，一根火腿腸加倆雞蛋，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奶，您這是許願呢？”
    何美娟沒好氣道：“吃你的吧！就你的成績，別說100分，就是各科折個半，老子睡著了都能笑醒。”
    “嘿嘿，我盡量爭取哈！”
    許晴晴今天不上課，但為了送許文韜出門考試，早早起了床，“哥哥，考100不難的，你加油哦~~~”
    “不難的那是你。”
    許文韜想不通，大家都蠢得好好的，怎麽許晴晴次次都能考班級第一。
    還有個張菲菲，成績也是好得嚇人，聽說上重本都手到擒來。
    隻有自己的成績連她們的零頭都趕不上。
    許文韜不由得懷疑起了老許家男性的基因問題。
    一家人在學校大門外翹首以盼，就連許仁義都拄著拐杖送了幾百米。
    許文韜覺得大家也太小題大做了，考不上就考不上，大不了去羊城打工掙錢去。
    剛進了考場就看見李波，倆人真是命定的緣分，居然連考場都在一起。
    李波朝他打招呼：“許文韜，嘿嘿，有信心沒？”
    許文韜跟他隔著好幾個位置，無所謂的擺了擺手，“要啥信心，盡力就行了唄！”
    李波問：“那要考不上咋辦？”
    “涼拌！”
    李波縮著脖子，“你真無畏，我爺說了，考不上高中給我送工地搬磚去，我靠，就我這細胳膊細腿的，也不知道是我搬磚還是磚搬我。”
    許文韜笑嘻嘻道：“沒事兒哈，到時候兄弟來陪你。”
    “夠義氣！”
    鈴聲響起，考場瞬間安靜，落針可聞。
    走廊外傳來腳步聲，監考老師帶著試卷走了進來，所有人都莫名放輕了呼吸。
    許文韜嘴上裝逼，實則手心都起了一層汗。
    偏頭看了眼李波，那貨緊張得握筆的手都在顫抖。
    “真沒出息。”
    許文韜在心裏罵了一句，變相也在罵自己。
    考試曆經兩天，等最後一門考完，許文韜已經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蔫兒的。
    李波勾著他的肩膀，有氣無力的問：“韜啊，你覺得自己考得咋樣？”
    許文韜道：“問下你爺，工地還缺人搬磚嗎？”
    “好小子，真想搶我飯碗啊！”李波感慨：“比起搬磚，還是想想成績出來後怎樣做才能不被我爺打斷腿吧！”
    許文韜表麵雲淡風輕，實則心裏慌得一批。
    要是真沒考上，他又該咋辦？
    還沒出校門，遠遠就瞧見許仁義、何美娟和穿著旗袍的白香蘭。
    好久沒瞧見打扮得這麽漂亮的媽媽，許文韜害羞得有些不敢過去。
    還是白香蘭看見了他，踮著腳拚命揮手。
    那旗袍開叉本就高，這一抬手，裙擺直接被拉到了大腿，許文韜嚇得百米衝刺，一把衝到白香蘭麵前將她擋住。
    “媽，裙子，裙子，都看見腿了。”
    白香蘭低頭看了一眼，“沒啥問題呀！”
    她露的是腿，又不是屁股。
    見許文韜滿臉通紅，打趣道：“兒子長大了，都知道害羞了啊！”
    許文韜埋怨：“你怎麽穿這麽......花的裙子啊！”
    前凸後翹的，要是被同學看見了，指定笑話他。
    “你懂啥，這叫旗袍，寓意旗開得勝，博個好彩頭的。”白香蘭笑道：“話說兒子，你覺得自己考得咋樣？”
    許文韜心裏沒底，見白香蘭今天費這麽多心思，又不想打擊她，隻能委婉道：“還行吧，估計過二中的分數線大差不差......”
    “我相信我兒子一定能考上。”
    許文韜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有苦難言。
    他模擬考得成績勉勉強強，幾次都是過了錄取分數線的，所以才敢在他們麵前故作輕鬆。
    但正式的考試不知道是過於緊張還是怎麽，好幾次在中途走了神，數學最後的幾道大題兩眼一抹黑，英語就更不用說了。
    自己約摸著加了加分數，似乎有點懸。
    許文韜現在可不敢說，無異於給白香蘭她們潑一盆冷水。
    等成績出來的這幾天，何美娟特赦許文韜可以去遊戲廳打遊戲。
    許文韜約上李波，兩人在遊戲廳裏放縱了一天，然後雙雙失去了興趣，回家倒頭睡大覺。
    又過了兩天，詭異的勤快了起來，開始幫何美娟他們幹農活，做家務。
    白香蘭一臉疑惑，看了看天，“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何美娟一針見血：“這是成績快出來了，提前討好咱們呢！估計考得不咋樣。”
    白香蘭歎了口氣，“看來得提前準備錢了。”
    中考成績不理想的學生如果想上高中，可以選擇議價生這條路，距離錄取分數線越遠，給的價錢越高。
    白香蘭瞧著一向好吃懶做的許文韜都開始勤奮的模樣，猜想差得估計還不少。
    默默回屋打電話跟許明宇商量對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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