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殺人誅心,道德破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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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中海被何雨水那一番話頂得胸口發悶,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他這輩子最看重的就是“德高望重”這四個字,在院裏當了一輩子一大爺,享受的就是這種一言九鼎、所有人都敬著捧著的感覺。
    他習慣了用道德的大棒去規訓別人,卻沒想到今天這根棒子,被人劈手奪過去,反過來狠狠地敲在了他自己的腦門上。
    “你……你這是什麽話!”易中海氣得胡子都抖了起來,他指著何雨水,聲音因為憤怒而拔高了八度,“我易中海一心為公,為了院裏的團結,想幫襯一下困難鄰居,到了你嘴裏,怎麽就成了假公濟私?成了有私心?你這孩子,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嗎?一點都不懂得尊敬長輩,體諒集體!”
    他開始了他最擅長的表演,臉上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仿佛自己的一片真心被狗給啃了。
    他轉向院裏的眾人,試圖重新奪回輿論的高地:“大夥兒都給評評理!我提議搞糧食互助,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咱們這個院,為了讓秦淮茹家那幾個可憐的孩子能吃上一口飽飯!我圖什麽?
    我一個月工資是不少,可我家裏就我跟一大媽兩個人,我們老兩口省吃儉用,攢點錢,以後還不是想著,院裏誰家有個急事,我能搭把手?我這都是為了咱們這個‘大家’啊!
    可有的人呢,年紀不大,心眼比針尖還小,自私自利,隻顧著自己那點蠅頭小利,完全沒有一點集體榮譽感!這種思想,是要不得的!是危險的!”
    這一番話說得是慷慨激昂,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無私奉獻的聖人。
    院裏一些腦子不太靈光的人,還真就被他給唬住了,開始覺得何雨水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秦淮茹立刻抓住機會,用袖子擦著根本不存在的眼淚,哽咽道:“雨水,我知道你心裏有氣,都怪我,怪我們家拖累大家了……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我們……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哪怕是去要飯,也不能因為我們,讓你跟柱子,跟一大爺生了嫌隙……”
    她這茶言茶語,殺傷力十足,立刻就把自己放在了最無辜最可憐的位置上,同時還暗示何雨水是破壞家庭和鄰裏關係的罪魁禍首。
    傻柱一聽這話,心疼得跟什麽似的,再看一大爺那副被氣得不行的樣子,他心裏的火“噌”地一下就竄上了天靈蓋,指著何雨水罵道:“你聽聽!你聽聽秦姐說的!你再看看一大爺!你個沒良心的東西,咱們從小沒爹沒媽,院裏大爺大媽誰沒幫過咱們?一大爺更是拿咱們當親生孩子一樣看待!你現在翅膀硬了,反過來咬人了是吧?我告訴你何雨水,今天這糧食,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這是咱們院裏的規矩!”
    他這是徹底昏了頭,直接把“自願”原則給扔到了腦後,變成了赤裸裸的強迫。
    院子裏,氣氛再次緊張起來。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何雨水會被這三麵夾擊給壓垮的時候,她卻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甚至帶著一絲憐憫,仿佛在看一群跳梁小醜。
    “一大爺,”她開口了,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準備開始一場精準的解剖,“您剛才說,您一心為公,省吃儉用,都是為了這個‘大家’。這話,說得真好聽。那咱們今天,就算一筆賬,怎麽樣?”
    “算賬?”易中海一愣。
    “對,算賬。”何雨水點了點頭,她的目光平靜地掃過院裏的每一個人,最後又落回易中海身上。“您是八級鉗工,每個月工資九十九塊五,再加上各種補貼,一個月拿到手的,超過一百塊錢,我說得沒錯吧?”
    這話一出,院裏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百多塊!
    在這個普通工人隻有二三十塊工資的年代,這絕對是巨款了。
    易中海的臉色微微一變,但還是梗著脖子說:“是又怎麽樣?那是我憑本事掙的!”
    “當然是您憑本事掙的,沒人否認。”何雨水繼續說道,“可您再看看院裏的其他人。許大茂,放映員,一個月三十七塊五。二大爺,七級鍛工,七十多塊。三大爺,小學老師,四十多塊。更多的人家,像劉嬸、李嫂家,男人就是普通工人,一個月也就三十塊冒頭。秦淮茹,一個月二十七塊五,還要養活一家五口人。”
    她如數家珍一般,將院裏各家的收入水平說了個大概。
    三大爺閻埠貴在旁邊聽得眼睛都亮了,心裏的小本本已經開始瘋狂計算,覺得這丫頭簡直是自己的知音。
    何雨水頓了頓,話鋒陡然變得銳利起來:“現在,您,一個每個月拿一百多塊錢工資的人,大義凜然地站出來,號召我們這些每個月隻有二十幾塊、三十幾塊工資的人,從我們保命的口糧裏,拿出十分之一,去接濟別人。您管這個叫‘互助’?”
    她往前走了一步,那瘦弱的身影,此刻卻帶著一股逼人的氣勢。
    “我倒是想問問您,一大爺。從解放到現在,這麽多年,您組織了多少次捐款捐物了?每次您都是站在道德高地上,號召大家發揚風格。可您自己呢?您捐了多少?是捐了一袋白麵,還是捐了十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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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麽記得,每次您都是帶頭捐個五毛、一塊,然後就心安理得地享受著‘道德模範’的讚譽,用我們這些窮哈哈的血,去暖您自己那張‘德高望重’的臉呢?”
    “您想當聖人,沒問題。您想接濟秦淮茹,更是您的自由。您完全可以每個月從您那一百多塊的工資裏,拿出二十塊,三十塊,直接交給她。
    這樣,既全了您的善心,也解決了秦淮茹家的困難,更不用讓我們這些本就艱難的人家,再雪上加霜。
    您為什麽不這麽做呢?是因為您舍不得自己的錢,還是因為,花別人的錢,辦自己的事,更讓您有成就感?”
    “您所謂的‘為了大家’,到底是為哪個‘大家’?是為了我們這個院子,還是為了您易中海一個人的好名聲?”
    何雨水的這一連串問題,如同一連串密集發射的炮彈,句句都打在易中海的要害上。
    她沒有用一個髒字,卻把易中海那身“道德”外衣扒得幹幹淨淨,露出了裏麵精致利己的內核。
    殺人,還要誅心!
    整個院子,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何雨水這番話給震傻了。
    他們從來沒想過,或者說,從來不敢從這個角度去想問題。
    現在被何雨水這麽一點破,許多人心裏都豁然開朗,再看易中海的眼神,就變得微妙起來。
    是啊,憑什麽啊?
    你掙得最多,讓我們捐得最多?
    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許大茂在人群裏差點沒樂出聲來,他覺得今天這戲看得太過癮了,這何雨水,簡直是自己的嘴替!
    三大爺閻埠貴更是激動得兩眼放光,手裏的筆在本子上“刷刷”地記著,嘴裏還念念有詞:“對啊!機會成本!道德溢價!這丫頭,是個人才啊!”
    易中海的臉,已經不能用豬肝色來形容了,那是一種混雜了青、紫、黑的顏色,像是打翻了的調色盤。
    他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衝上了頭頂,耳朵裏“嗡嗡”作響。
    他這輩子,還從來沒受過這種奇恥大辱!
    被人當著全院的麵,把自己扒得底褲都不剩!
    “你……你……”
    他指著何雨水,嘴唇哆嗦著,那股平日裏積攢的威嚴和偽善,在絕對的邏輯和事實麵前,被衝擊得粉碎。
    他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到一句話來反駁。
    惱羞成怒之下,他終於撕下了最後一點偽裝,麵目變得猙獰起來。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他嘶吼道,“何雨柱!你這個當哥的是怎麽當的?你就看著你妹妹這麽汙蔑長輩,破壞咱們院的團結?你們何家,怎麽就出了這麽個沒心沒肺、數典忘祖的白眼狼!你今天要是不給我個說法,不替我好好教訓教訓她,你以後就別認我這個一大爺!”
    他這是圖窮匕見,直接開始煽動暴力了。
    傻柱的大腦早就被這連番的變故給攪成了一鍋粥。
    他聽不懂妹妹那些彎彎繞繞的道理,他隻看到,自己最尊敬的一大爺被氣得渾身發抖,自己最心疼的秦姐在旁邊委屈地流淚。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親妹妹!
    一股無名火夾雜著被當眾打臉的羞憤,徹底吞噬了他。
    “何雨水!”
    他怒吼一聲,那張漲得通紅的臉因為憤怒而扭曲,看起來有幾分嚇人。
    他大步流星地衝到何雨水麵前,高高地揚起了他的手。
    “我讓你胡說八道!我讓你氣一大爺!我今天非打醒你不可!”
    風,在這一刻仿佛都停滯了。
    院子裏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而何雨水,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抬起頭,用一種近乎冰冷的、審視的目光,看著她那暴怒的哥哥,和那隻即將落下的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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