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院裏，易中海成了風暴的中心。
    “老易，你今天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
    三大爺閻埠貴不依不饒，他那雙藏在鏡片後的眼睛裏，閃爍著的全是算計和憤怒。
    五十塊錢，那可是他半條命，憑什麽賈家那個無底洞能被人填上，他這個文化人就得自掏腰包？
    這不公平！
    “對！說法！
    ”二大爺劉海中在一旁煽風點火，他早就看易中海不順眼了，覺得他占著一大爺的位置，盡幹些沽名釣譽的事。
    今天這個機會，正好可以把他從道德的神壇上拉下來，狠狠踩上幾腳。
    院裏的其他人也跟著嚷嚷起來，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他們不敢直接跟何雨水那個“瘋丫頭”叫板，但欺負易中海這個“偽君子”，他們還是有膽子的。
    畢竟，法不責眾，而且還是易中海自己理虧在先。
    “我……我……”易中海被眾人逼得連連後退，他漲紅了臉，嘴唇哆嗦著，想說點什麽來辯解，卻發現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說什麽？
    說他接濟秦淮茹是為了給自己養老？
    說他這麽做是為了維護自己“德高望重”的形象？
    這些話，他哪一句敢當著全院人的麵說出來？
    “我這是為了院裏的團結！為了不把事情鬧大！”他憋了半天，才吼出這麽一句蒼白無力的話。
    “為了團結？”閻埠貴冷笑一聲，那笑聲尖酸刻薄，“為了團結，就犧牲我們這些老鄰居的利益，去填賈家那個無底洞？老易，你這‘團結’的代價，可真夠大的！我們擔不起！”
    “就是！我們不擔！”眾人齊聲附和。
    眼看場麵就要徹底失控，一道清冷的聲音忽然從屋門口傳來。
    “都別吵了。”
    是何雨水。
    她從屋裏走了出來，手裏拿著那張寫滿了名字的草稿紙和一支鉛筆。
    她那瘦弱的身影，此刻卻像是有千鈞之力，一出現，就讓整個嘈雜的院子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複雜難明，有畏懼，有憎惡，也有那麽一絲不易察覺的好奇。
    何雨水沒有看任何人，她的目光直接落在了被眾人圍攻的易中海身上。
    “一大爺，既然您這麽有擔當，願意為大家分憂，那事情就好辦了。”
    她這句話說得不緊不慢，語氣平淡，但聽在易中海耳朵裏，卻無異於公開處刑。
    “我這裏有份名單，”何雨水揚了揚手裏的紙，“今天這賬，誰交的錢，我就在誰的名字後麵劃掉。咱們親兄弟明算賬，一筆一筆來，免得亂了套。”
    她頓了頓，話鋒一轉，看向院裏的眾人：“當然，大家也可以選擇不交。我剛才說了，隻要有一個人不交，這事兒就沒完。我呢，反正爛命一條，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就是不知道，在座的各位大爺大媽，誰願意陪我一起，去街道辦，甚至去派出所，好好說道說道今天這事兒？”
    她這番話，軟中帶硬，瞬間就打消了某些人想渾水摸魚的念頭。
    去派出所？
    開什麽玩笑！
    為了這一塊錢，留個案底，那可就虧大發了。
    於是，一個絕妙而荒誕的場景出現了。
    院裏的眾人，自動自覺地排成了一隊，隊首，正對著臉色鐵青的易中海。
    那架勢，不像是在解決鄰裏糾紛，倒像是在排隊領救濟糧，而易中海，就是那個被迫開倉放糧的大善人。
    “一大爺，到我了。”三大媽第一個站了出來，她可不像閻埠貴那樣還要點臉麵，直接把手伸到了易中海麵前，“五塊錢。”
    易中海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皺巴巴的五塊錢，拍在了三大媽手裏。
    “下一個！”
    “一大爺，我們家兩口子，兩塊！”
    “一大爺……”
    易中海就像一個麻木的提款機，機械地往外掏著錢。
    他的心在滴血，他攢了半輩子的那點積蓄，今天就像流水一樣往外淌。
    更讓他痛苦的，是精神上的折磨。
    他能感覺到，周圍那些鄰居看他的眼神，已經從過去的尊敬、敬畏，變成了現在的嘲諷、鄙夷和幸災樂禍。
    他幾十年來苦心經營的“人設”，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了。
    輪到二大爺劉海中了。
    他挺著肚子，官威十足地走到易中海麵前，清了清嗓子：“老易啊，你看這事鬧的。本來是批評教育一個犯錯誤的同誌，結果搞成了這樣。這五十塊錢，我本不該要，但為了維護集體的公平公正，為了不讓其他同誌有意見，我……唉！”
    他嘴上說得冠冕堂皇，手卻伸得比誰都快。
    易中海恨得牙癢癢，他死死地瞪著劉海中那張虛偽的臉，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你放心，少不了你的！”他數出五十塊錢，狠狠地摔在劉海中手裏。
    然後是三大爺閻埠貴。
    他搓著手，一臉肉痛又竊喜的複雜表情：“老易啊，真不是我要為難你。主要是，這筆賬得算清楚。機會成本，沉沒成本……唉，跟你也說不明白。總之，謝謝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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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接過那五十塊錢，寶貝似的揣進懷裏，還不忘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小聲嘀咕了一句：“早知道你這麽大方，剛才我就該多要點了……”
    易中海氣得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最後，輪到了傻柱。
    他低著頭，走到易中海麵前，一言不發。
    易中海看著他，心裏是又氣又憐。
    氣他不爭氣，憐他太糊塗。
    他歎了口氣，把那五十塊錢遞給傻柱，聲音裏帶著一絲疲憊：“柱子，拿著吧。以後……長點心眼。”
    傻柱接過錢，手指都在抖。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不遠處那個冷眼旁觀的妹妹，又看了一眼身心俱疲的一大爺，心裏亂成了一鍋粥。
    他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他隻是想幫幫可憐的秦姐，隻是想教訓一下不懂事的妹妹，怎麽就把自己最尊敬的一大爺，給逼到了這個地步？
    所有的錢，都收齊了。
    何雨水拿著那厚厚一遝錢，走到院子中央。
    她當著所有人的麵，將那張寫滿了名字的草稿紙，慢慢地，慢慢地，撕成了碎片。
    紙屑紛飛，像一場遲來的雪，埋葬了這個院子裏，最後一點虛偽的溫情。
    “錢貨兩清。”她看著眾人，平靜地宣布，“從今天起，你們走你們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兩不相欠。”
    說完，她轉身回屋，“砰”的一聲，關上了門，將院子裏那一張張複雜、難堪、怨毒的臉，全都隔絕在了門外。
    屋裏，何雨水背靠著冰冷的門板，聽著外麵死一般的寂靜，這才感覺到一陣排山倒海的虛弱感襲來。
    她緩緩地滑坐在地，將那遝用尊嚴和血淚換來的錢，緊緊地抱在懷裏。
    錢很薄，卻很重。
    她知道，戰鬥還沒有結束，這隻是開始。
    她用這筆錢，買來了一個短暫的喘息機會，也買來了全院人的仇視。
    她環顧著這間陰暗潮濕、家徒四壁的小屋，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
    她必須盡快離開這裏。
    她將錢小心地放好，然後意念一動，將大部分現金都轉移到了那個隻有她自己知道的隨身空間裏，隻留下了幾十塊零錢放在身上。
    在這個年代，懷揣巨款，無異於引火燒身。
    做完這一切，她走到窗邊，看著外麵那些漸漸散去，卻又一步三回頭的人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們以為這就完了？
    不，好戲，才剛剛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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