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
    風，也更冷了。
    何雨水就那麽靜靜地站在自家門口，一動不動，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
    院子裏，看熱鬧的人漸漸散了。
    各家的窗戶裏，透出昏黃的燈光和飯菜的香氣。
    這是一個充滿人間煙火的四合院。
    但這份煙火，卻跟她，沒有半點關係。
    她像一個被世界遺忘的孤魂，獨自站在黑暗裏，無人問津。
    秦淮茹家的門，關得死死的，連一絲光都沒透出來。
    二大爺劉海中家，傳出他訓斥兒子的咆哮聲。
    三大爺閻埠貴家，算盤珠子撥得“劈裏啪啦”響，大概是在計算，易中海倒台後，他能撈到多少好處。
    沒有一個人，走出來。
    沒有一個人，對這個剛剛失去兄長，又被封了家門的少女，說一句話，哪怕是一句虛偽的關心。
    他們怕她。
    怕她那雙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怕她那層出不窮、置人於死地的手段。
    更怕，惹上她背後的滔天麻煩。
    何雨水自嘲地笑了笑。
    這就是人性。
    趨利避害，人之本能。
    她不怪他們。
    她隻是，要利用他們。
    轉身，正準備離開。
    或許，今晚要去招待所對付一宿了。
    就在這時。
    “吱呀——”
    一聲輕響，後院東廂房的門開了。
    婁曉娥走了出來，在月亮門探出半個腦袋，有些怯生生地看著她。
    “雨水……妹子……”
    何雨水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婁曉娥的臉上，滿是糾結和不忍。
    她是個資本家的大小姐，從小接受的教育，讓她做不出這種落井下石、冷眼旁觀的事情。
    可丈夫許大茂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讓她離何雨水遠一點。
    說這個小姑娘，心思深沉得可怕，跟她沾上關係，會倒大黴。
    這幾天院子裏發生的事，也確實印證了丈夫的話。
    她害怕。
    可是……
    看著何雨水那瘦弱的、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背影，她心裏那點僅存的善良，還是戰勝了恐懼。
    她終究，不是許大茂，也不是院裏這些自私自利的人。
    她一咬牙，推開門，快步走到何雨水身邊，拉住她冰冷的小手。
    “外麵冷，先進屋再說。”
    何雨水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她沒想到，這個院裏，唯一向她伸出援手的，竟然會是許大茂的妻子。
    【項目幹係人：婁曉娥。】
    【行為分析：非理性，情感驅動。】
    【潛在價值：高。風險：低。】
    何雨水沒有拒絕，任由婁曉娥將她拉進了東廂房。
    “砰”的一聲，房門關上，將外麵的寒風和窺探的目光，一並隔絕。
    許大茂家，比何雨水家，要敞亮、幹淨太多了。
    地上是平整的水泥地，牆上刷得雪白，家具雖然不多，但都是嶄新的，桌上還擺著一個收音機。
    “快，坐下暖和暖和。”
    婁曉娥給何雨水倒了一杯滾燙的熱水，塞到她手裏。
    “大茂……他下鄉放電影了，要兩天才回來。”婁曉娥有些局促地搓著手，不知道該說什麽，“今晚……要不，你跟我睡吧。”
    何雨水捧著溫暖的搪瓷缸，點了點頭，輕聲說了一句：
    “嫂子，謝謝你。”
    這句發自內心的感謝，讓婁曉娥瞬間紅了眼眶。
    她坐到何雨水身邊，歎了口氣：“謝什麽，都是鄰裏街坊的……唉，你說這都叫什麽事啊！好好的一個院子，怎麽就鬧成這樣了？”
    “你哥也真是的，怎麽能對一大爺下那麽重的手？現在好了，自己進去了，連家都讓人封了，留下你一個女孩子，可怎麽辦啊……”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語氣裏滿是擔憂和同情。
    何雨水靜靜地聽著，沒有插話。
    她知道，婁曉娥的善良，是這個冷漠院子裏，唯一的一點溫度。
    而這份善良，值得投資。
    等婁曉娥說累了，何雨水才抬起頭，看著她，認真地說道：“嫂子，今天這事，我記下了。以後，但凡你有用得著我的地方，隻管開口。”
    這是一個承諾。
    一個來自“項目經理”的，價值千金的承諾。
    婁曉娥卻沒想那麽多，隻是擺擺手：“快別說這些了，趕緊喝水，我去給你拿點吃的。”
    晚上。
    兩人躺在一張床上。
    床很軟，被子很暖和，還帶著一股淡淡的皂角香。
    這是何雨水來到這個世界後，睡得最舒服的一張床。
    黑暗中，婁曉娥翻來覆去，顯然是心事重重，睡不著。
    “嫂子。”何雨水忽然開口。
    “嗯？”
    “你有沒有覺得，這天……”何雨水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冰冷。
    “要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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