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張氏的聲音，又尖又利，像一把生鏽的錐子，瞬間刺破了剛才那份悲傷又感人的氣氛。
    高遠眉頭微不可查地一蹙。
    【何雨水的提示：一級障礙目標‘賈張氏’出現。】
    【屬性：愚蠢，貪婪，潑婦。】
    【應對策略：初期以禮相待，中期以利誘之，後期可直接無視。】
    他臉上的悲傷恰到好處地被一絲尷尬和不知所措取代。
    他看向秦淮茹，眼神裏帶著詢問。
    秦淮茹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秦淮茹內心獨白：這個死老太婆！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偏偏這個時候出來！要是把這根救命稻草給嚇跑了，我……我跟她沒完！】
    她急了！
    她第一次，敢當著外人的麵，對自己這個凶神惡煞的婆婆甩臉子！
    “媽！”秦淮茹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怒氣，“你胡說什麽呢！”
    “這位是高遠同誌！是東旭生前最好的朋友！”
    “人家剛從外地回來，特意來看東旭的！你別在這兒瞎咧咧，丟不丟人！”
    “朋友？”賈張氏三角眼一眯，根本不信。
    賈東旭那個廢物，能有什麽出息的朋友？
    她怎麽不知道？
    她上下打量著高遠，那眼神，就像在菜市場挑揀一頭待宰的豬。
    “哼！誰知道是真朋友還是假朋友！”
    “我可告訴你，我們家淮茹可是有婆婆的人！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隨便往跟前湊的！”
    她這話，就是赤裸裸地在宣示主權，同時也是在試探高遠的底細。
    高遠非但沒有生氣，反而臉上露出了更加愧疚和恭敬的神情。
    他對著賈張氏，深深地鞠了一躬。
    “伯母！您好！”
    “我是高遠，東旭的同學。這些年，讓您和弟妹受苦了，是我這個做朋友的失職！”
    他這一聲“伯母”，喊得賈張氏一愣。
    緊接著，高遠從自己隨身帶著的一個布包裏，拿出了一個用油紙包著的東西，雙手遞了過去。
    “伯母，初次見麵，也不知道您和弟妹喜歡吃什麽。”
    “這是我路過稻香村，特意買的一點點心，不成敬意，您和孩子們嚐嚐鮮。”
    稻香村！
    這三個字一出來，院裏圍觀的人群裏，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那是什麽地方？
    那是全京城最有名的點心鋪子！
    裏麵的東西，貴得要死！
    尋常人家，過年都舍不得買上一斤！
    賈張氏的眼睛，瞬間就直了！
    她死死地盯著那個沉甸甸的油紙包，鼻子動了動，仿佛已經聞到了裏麵傳來的那股子甜得膩人的香味！
    【賈張氏內心獨白：稻香村的點心？！這……這小子出手這麽大方？看樣子，不像是個窮鬼啊！難道……真是東旭那個廢物走了狗屎運，交下的有錢朋友？】
    她的態度，瞬間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臉上的橫肉擠成了一朵菊花，雖然因為紅腫顯得有些猙獰，但確實是在笑。
    “哎呦！你這孩子！來就來，還帶什麽東西！太客氣了！太客氣了！”
    她嘴上客氣著，手卻一點不慢，一把就將油紙包搶了過來，緊緊地抱在懷裏，生怕它長翅膀飛了。
    “快！快屋裏坐！淮茹，還愣著幹什麽？趕緊給高同誌倒水啊！”
    賈張氏側著身子，把高遠讓進了屋。
    那態度，比對親兒子還親！
    秦淮茹看著自己婆婆這副見錢眼開的德行，心裏又鄙夷又鬆了口氣。
    總算……總算是把這尊神穩住了。
    她連忙領著高遠進了那間昏暗、潮濕，散發著一股黴味的屋子。
    屋裏，棒梗和小當、槐花三個孩子，正畏懼地縮在角落裏。
    高遠一進屋，就看到了牆上掛著的，賈東旭那張黑白照片。
    他眼圈又紅了，走上前，從秦淮茹手裏接過三支香，點燃了，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東旭，兄弟來晚了……”
    他演得情真意切，毫無破綻。
    秦淮茹在一旁看著，眼淚又下來了。
    賈張氏抱著點心包，已經迫不及待地打開了。
    油紙一揭開，滿屋子都是一股香甜的味道！
    裏麵碼得整整齊齊的，有牛舌餅，有薩其馬，還有幾塊金黃的槽子糕！
    “哇！”
    棒梗幾個孩子，眼睛都看直了！口水不爭氣地從嘴角流了下來！
    賈張氏自己先掰了一大塊薩其馬塞進嘴裏，甜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賈張氏內心獨白：好吃！真他媽好吃！比何家那傻柱拿回來的東西還好吃！這姓高的，是個財神爺啊！絕對不能讓他跑了！】
    她眼珠子一轉，立刻換上了一副悲痛的嘴臉，對著高遠就開始哭訴。
    “哎呦！高同誌啊！你是不知道啊！”
    “我們東旭走了以後，我們這一家子孤兒寡母的日子，過得有多苦啊！”
    “我這老婆子，一身的病！淮茹一個女人家，要上班，要照顧三個孩子！棒梗他們，長這麽大，連件新衣服都沒穿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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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邊說，一邊抹著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淚，把家裏的情況往慘了十倍說。
    秦淮茹聽得臉上一陣火辣。
    【秦淮茹內心獨白：這死老太婆，又來了！當著外人的麵，就不能給我留點臉嗎？】
    但她不敢吱聲。
    高遠聽完，臉上的愧疚之色更濃了。
    他轉過身，看著那三個眼巴巴瞅著點心的孩子，心裏歎了口氣。
    他蹲下身，對著棒梗，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你就是棒梗吧？長得真像你爸爸。”
    他從自己的中山裝口袋裏，掏出了一樣東西。
    不是糖，也不是錢。
    而是一支嶄新的，筆杆上還印著“英雄”兩個字的鋼筆！
    “來，這個，叔叔送給你。”
    “你爸爸以前讀書的時候，就總說，想要一支英雄牌的鋼筆。現在，叔叔把它送給你，希望你以後，能像你爸爸期望的那樣，好好學習，當個真正的英雄。”
    棒梗愣住了！
    他看著那支在燈光下閃著光澤的鋼筆，眼睛裏充滿了渴望！
    院裏的小子，誰沒有一支鋼筆？就他沒有！他做夢都想要！
    他下意識地就要伸手去拿。
    “不行！”秦淮茹連忙按住他，“高同誌，這太貴重了！我們不能要！”
    “不！”高遠站起身，表情無比嚴肅。
    “弟妹，這你必須收下！”
    “這不是給你的，這是我這個做叔叔的，給我大侄子的一點心意！也是我替東旭，完成他的一個心願！”
    “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就是不認我這個朋友！”
    他把話說到這個份上，秦淮茹再也無法拒絕。
    棒梗一把將鋼筆搶了過去，寶貝似的抱在懷裏，看著高遠的眼神，第一次，沒有了那種小狼崽子似的凶狠，反而多了一絲……崇拜？
    高遠又變戲法似的，從包裏拿出兩本花花綠綠的小人書，遞給了小當和槐花。
    “來，兩個小侄女，叔叔也不知道你們喜歡什麽，這個給你們看。”
    兩個小姑娘，怯生生地接了過去，臉上露出了羞澀而又驚喜的笑容。
    一盒點心，收買了賈張氏。
    一支鋼管，收服了棒梗。
    兩本小人書，收攏了兩個女孩的心。
    前後不過十分鍾！
    高遠，用一種秦淮茹從未見過的，溫柔而又強大的方式，輕而易舉地，就攻陷了整個賈家！
    這已經不是普通的示好。
    這是一種……降維打擊！
    秦淮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他溫文爾雅，他出手大方，他考慮周到，他把所有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舒舒服服。
    她感覺自己那顆已經死去的心，像是被一隻溫暖的手，輕輕地捧了起來。
    高遠做完這一切，看了看天色。
    “弟妹，伯母，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告辭了。”
    “我剛回來，在招待所先住著。等我安頓下來，再來看望你們。”
    賈張氏一聽，連忙道：“哎，高同誌，吃了飯再走啊！”
    “不了，伯母。”高遠微笑著拒絕，“改天吧。”
    他走到門口，又回過頭，目光落在秦淮茹憔悴的臉上，眼神裏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心疼。
    “弟妹，我看你臉色不好，人要往前看，別太勞累了。”
    他頓了頓，用一種近乎請求的語氣說道：“外麵的天兒不錯，有空的話……多出去走走，散散心。”
    “明天下午，如果……如果你有時間，我想請你在附近走走，跟我多講講……東旭後來的事。”
    說完，他對著秦淮淮茹和賈張氏，再次微微鞠躬，然後轉身，邁著從容的步伐，離開了。
    隻留下滿屋子的甜香，和一個……讓秦淮茹無法拒絕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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