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萬載大道終成空,血肉難築通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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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修在第三層獲得的好處是無法想象的。於元嬰期便感受法則之力,堪稱絕無僅有,這為他將來衝擊化神境,埋下了一顆種子。他僅僅稍作調息,便毫不猶豫地踏上了通往第四層的古老石階。
眼前光影流轉,時空變幻。待視野穩定,他已置身於一片蒼茫浩瀚之地。
一座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巨山矗立在眼前,山體通體呈暗沉之色,仿佛由亙古的玄武岩壘砌而成,直插昏暗的天穹。天空中,濃雲如墨,低垂欲墜,其間有粗如蛟龍的雷蛇無聲遊走,偶爾迸發的慘白電芒,將山體照耀得一片森然。一股源自太古的沉重威壓,如同實質的水銀,彌漫在每一寸空間,讓呼吸都變得艱難。
正當林修心神為之所奪時,一陣冥冥之中的道音,似是從山體內部,又似是從歲月長河的盡頭傳來,直接響徹在他的識海:
“上古有先民,煆體以入道,然天絕之路,何以求道?第四層之考驗:走盡先民登天路。”
道音隆隆,帶著無盡的蒼涼與拷問。
林修凝神向前望去,隻見一條粗糙古樸的石板路,從山腳起始,一階一階,蜿蜒向上,直入那雷雲繚繞的萬丈峰頂,仿佛真是一條通往天際的階梯。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一步踏出,穩穩踩在了第一塊石板之上。
“嗡——!”
就在足底接觸石板的刹那,他體內奔騰如江河的元嬰法力瞬間沉寂,仿佛被一道無形的枷鎖徹底封禁。與此同時,一股強橫無匹、沉重如山的巨力轟然降臨,純粹作用在他的肉身之上!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仿佛不是踩在石板上,而是扛起了一座真正的山嶽!骨骼發出細微的“咯吱”聲,肌肉纖維瞬間繃緊如龍。
然而,林修的肉身曆經千錘百煉,在同階修士中早已達到匪夷所思的境地,這第一級的壓力,雖如泰山壓頂,卻也僅能讓他身形微微一沉。他眼神銳利如鷹,非但沒有絲毫退縮,反而激起了滔天的鬥誌。他調整呼吸,不再依賴神識與法力,純粹以肉身之力,對抗這天地之威。
一步,又一步。
他的腳步沉重而堅定,每一次落下,都發出“咚”的悶響,仿佛巨神擂動戰鼓。而隨著這超越極限的壓力不斷衝擊、捶打著他的肉身,他的神識海中,也開始浮現出一幅幅來自上古時代的斷續畫麵:
那是一個蠻荒的世界,人族初生,軀體相比那些吞吐日月、爪裂山河的太古妖獸,顯得無比孱弱。哀嚎與鮮血是那片大地的主旋律,人類在妖獸的爪牙下艱難求生。但在無盡的黑暗與掙紮中,總有先驅者點亮火種。一些體質天生強橫或有智慧的先民,開始觀察妖獸撲食、呼吸、搏殺時的姿態與體內力量的流轉,他們模仿,他們嚐試,以最原始、最殘酷的方式,用巨石砸打身軀,用烈火炙烤皮膚,用雷電刺激竅穴,甚至吞服劇毒草藥、引妖丹之力入體……曆經無數代的犧牲與探索,人族最初的體修之道,便在血與火之中,被硬生生開辟出來!
林修攀登的步伐不曾停歇,他驚奇地發現,那作用在身上的磅礴壓力,並非隻是為了阻撓,更蘊含著一種奇異的造化之力。每當他承受住一級台階的壓力,那股力量便會化作一個微小卻無比玄奧、閃爍著古樸光芒的符文,如烙印般打入他體內的一處竅穴之中。
“嗡!”
符文入體的瞬間,一股溫熱精純的氣血之力便從那竅穴中爆發開來,湧向四肢百骸。林修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肉身力量、強度乃至生機,都隨之增長了一分!
這個發現讓他心神劇震,不禁動容。以他如今的肉身境界,想要再增強“幾分”力量,在外界至少需要數十年如一日的苦修,輔以各種天材地寶方能做到。而在此地,每上一階,便有如此神效!
心中大喜之下,林修目光更加灼熱,攀登的速度陡然加快。他的每一步都重若萬鈞,踏在古老的石板上,發出“嘎嘎”的承重之聲,但那看似普通的石板不知是何材質,在這等恐怖壓力下竟絲毫無損,連一絲裂紋都不曾出現。
隨著他不斷向上,越攀越高,周遭的光影再次流轉,神識中的上古畫卷也隨之鋪展:
體修之道盛行,人族終於擁有了與妖獸正麵抗衡的資本。畫麵中,有巨人般的體修,怒吼著與山嶽高的巨獸搏殺,拳腳碰撞,聲震四野,舉手投足間有移山填海之威;有先民以肉身硬撼天雷,引雷淬體,周身電光繚繞……體修的輝煌,奠定了人族最初的修真文明基石。在無數先賢嘔心瀝血的總結與時間的無情淘汰下,完整的體修體係終於形成,後世稱之為——以武入道。
其路徑清晰地展現在林修心間:
第一階段:後天之體。熬煉皮、肉、筋、骨,打熬氣血,突破凡人生理極限。
第二階段:先天之體。以打磨到極致的肉身為熔爐,淬煉出先天一氣,反哺肉身,打通周身百駭穴竅,溝通天地。
第三階段:煉竅。引天地靈力,逐一錘煉周身已打通的竅穴,使其如星辰般璀璨,達到經脈圓融無礙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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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階段:煆體。在煉竅圓滿的基礎上,引靈力全麵淬煉整個肉身,從五髒六腑到骨髓血液,實現肉體整體的圓融無漏。至此,體修肉身本身,便已是一件頂級法寶!
第五階段:碎虛。此乃體修終極之境,需將天地法則碎片融入己身,每成功融入一道,肉身力量與層次便成倍暴漲!傳說,若能融入一百零八道天地法則,便可肉身成聖,打破虛空,白日飛升!
然而,希望之後,是更深的絕望。畫卷的末尾,是無盡的悲涼與無奈。這第五階段“碎虛”,自古便是一條絕路!莫說那傳說中的一百零八道法則,古往今來,能成功融入兩道法則入體的體修,已是鳳毛麟角,屈指可數。自此,人們終於認識到,體修之道,前方無路!是一條被天地所絕的斷路!
可悲的是,無數先驅者已在這條路上走得太遠,無法回頭。更可歎的是,仍有無數後來者,懷抱著一絲渺茫的希望,前赴後繼,試圖打破這萬古的絕壁。千萬年來,天驕輩出,奇才橫空,卻無人能成功。體修雖能延壽千年,但終點,依舊是道消身殞,看不到登天之門。
林修心中感慨萬千,但腳步卻愈發沉穩。他承受著越來越恐怖的壓力,肌膚表麵甚至開始滲出細密的血珠,但體內那一枚枚融入的符文,卻提供了源源不斷的生機與力量。
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零三……一百零八!
當他終於踏上一百零八道石階之巔時,周身一百零八處重要竅穴,已各自容納了一道玄奧古樸的符文。這些符文在他體內遙相呼應,隱隱構成一座完美循環的陣法。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力量,在他血肉中奔騰咆哮!
此時此刻,林修感覺自己的肉身強度,比之攀登之前,強大了何止數倍!他甚至有一種強烈的自信,僅憑這具肉身,就足以與當初剛剛踏入化神境的南宮禦正麵一戰!
也就在他登頂的這一刻,神識海中最後的畫麵定格,那是遠古體修一脈最後的悲壯與傳承:
一位壽元將盡、肉身已融入數道法則的遠古體修大能,在坐化前,對著族人與弟子留下了最後的遺願。在他隕落後,後人遵其遺囑,將其不朽的肉身骨血打碎,以其畢生修為與道痕為基,混合神山之石,鑄成了一道巨大的石碑。他們將這承載了前輩一生道果與希望的石碑,推到了一座象征絕路的高山之前。
不久後,另一位走到生命盡頭的體修大能,也做出了同樣的選擇。第二塊石碑被豎起,然後推倒,鋪在了山路之上。
第三塊,第四塊……一塊又一塊,整整一百零八塊由曆代最強體修遺骸與道果所化的石碑,被後人推倒,鋪成了一條通往山巔的“通天大道”!
無數的體修後人,懷著朝聖般的心情,踏上了這條由先輩血肉鋪就的道路。很多人耗盡壽元,也未能走完全程,但他們沒有遺憾,而是在自己止步的那一級台階上盤膝坐下,坦然坐化,將自己畢生對體修的感悟與微薄道力,也留在了石階之中,增磚添瓦。
日升月落,歲月如梭。石碑被無數後來者的腳步磨平了棱角,但其內部蘊含的那一百零八道最本源、最核心的體修符文,卻在時光的洗禮和道力的灌注下,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璀璨。
這不是一條普通的石階,這是人族體修一脈,用千萬年的傳承、無數的血肉、不屈的意誌與渺茫的希望,為後來者築起的登天之路!
無數年過去,體修之道已然沒落,但這條路上凝聚的不甘、努力與希望,卻永恒不滅。
林修站在第一百零八級石階上,緩緩回頭,望向身後那蜿蜒而下、沒入雲霧的石階路。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了無數模糊而堅定的身影,正背負著山嶽,咬著牙,一步一個血印,頑強地向上攀登。
他們的眼神,有痛苦,有執著,更有一種薪火相傳、永不熄滅的光。
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在林修心中湧動,有敬佩,有悲憫,更有一種承接了萬古因果的沉重。
他對著那無形的身影,對著這條血肉鋪就的道路,深深一揖。
然後,他毅然轉身,眼神恢複清明與堅定,再無半分猶豫,邁步走向那在峰頂浮現的、通往第五層的階梯。
他的肉身之內,一百零八枚符文微微亮起,仿佛在回應著那遠古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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