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憑著本能喜歡這個人。
    她笑得燦爛，臉頰鼓鼓的，像隻偷吃了糖的小鬆鼠。
    周予策當時愣了一下，隨即也笑了。
    多年過去，那句話依然清晰地刻在他的記憶裏。
    後來他才知道，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家人”模樣的人。
    在此之前，她隻有孤零零一個人。
    在親戚家輾轉寄居，受盡冷眼與欺淩。
    宋芷薇一聽這話，心裏又泛起一陣酸楚。
    眼眶微微發熱，她用力眨了眨眼，將那股濕意壓了回去。
    是啊，曾經那個總是被人欺負的小丫頭，如今也長大了。
    不再需要躲在角落裏偷偷抹淚。
    也不再為了爭一口飯而低聲下氣。
    她有了自己的工作，自己的住處。
    甚至，有了說“不”的勇氣。
    那個一直護著她的大哥哥，終於也有了他想守護的人。
    她勉強扯了扯嘴角，從他懷裏退開。
    “那我就不送你了。”
    聲音有些發啞，她努力讓語氣顯得自然。
    “嗯。”
    他似乎明白她的心情，什麽都沒再說。
    隻是輕輕點了點頭，轉身走向電梯。
    宋芷薇站在門口，盯著電梯門慢慢合攏。
    直到徹底關上，才鬆了口氣。
    她剛想轉身回屋，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冷嘲熱諷。
    “嗬，還真是巧，趕上這麽感人的一幕。”
    那聲音清冷，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誚。
    像一把冰錐，猛地刺破了方才的溫情餘溫。
    她的心跳驟然一緊。
    回過頭，正好撞進一雙盛滿譏笑的眼睛裏。
    那雙眼睛狹長而深邃，眸光冷冽，像是冬夜裏的寒星。
    對上她的視線時，對方非但沒有移開，反而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她一怔，脫口而出。
    “你跟蹤我？”
    聲音微微發顫，帶著一絲驚怒。
    “你誰啊？我有空盯你？”
    男人嗤笑一聲，語氣輕蔑。
    月光從樓道窗口斜照進來，落在他半邊臉上，勾勒出冷峻的輪廓。
    盛霆舟慢悠悠朝她走過來。
    他的眼神始終盯著她。
    像是在欣賞她的無措，又像是在確認什麽。
    宋芷薇看著眼前步步逼近的男人，聲音有些發緊。
    “那你為什麽會在這兒？”
    她不知道他來做什麽。
    唯一能確定的是，盛霆舟的出現，從來不會帶來平靜。
    男人長腿一邁，步伐沉穩而有力。
    鞋底與地麵輕輕碰撞，發出低沉的聲響。
    最終停在她麵前。
    “宋律師，這棟樓是你買的？”
    宋芷薇微微一怔，下意識抿了抿幹澀的唇瓣。
    手指不自覺地蜷縮了一下。
    她搖了搖頭。
    “不是。”
    她哪有那個能力買得起這裏的一平米？
    “他能來，我就不能來？”
    盛霆舟薄唇微啟，語氣輕慢。
    他眉梢一挑，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低聲嗤笑一聲。
    “哦對，我忘了，你跟他關係可不一般啊。”
    “剛才抱得那麽緊，嘖嘖，真是親密無間。喬小姐要是知道了，怕是要心疼死。”
    宋芷薇眉頭猛地一皺。
    心頭像是被什麽狠狠刺了一下。
    她抬起頭，直視著盛霆舟的眼睛，聲音驟然冷了下來。
    “盛總，你雖然是我上司，但也沒資格這樣說我。我和他隻是親人，僅此而已。”
    盛霆舟玩味地揚了揚眉。
    “所以，你不喜歡他？”
    這一問，如針般紮進宋芷薇心底最深的角落。
    她喉頭一緊，仿佛被無形的手攥住。
    呼吸都變得艱難。
    她怔了片刻，緩緩抬眼，望進那雙冷漠又審視的眸子裏。
    聲音微微發顫，卻一字一句清晰道來。
    “喜歡，我是喜歡他。可我從來沒有越界。”
    “從十歲那年，被接進周家的第一天起，他是唯一一個對我好的人。我不漂亮，不聰明，不會討好老太太，也不會哄秦雲舒開心。可隻有他，在我發燒時背著我去醫院，在我被罵得抬不起頭時，默默替我撿起散落一地的書本。”
    她咬了咬唇，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就算我喜歡他又怎樣？有錯嗎？”
    心裏忽然湧上一股說不出的委屈。
    沉重得幾乎令人窒息。
    五年前，僅僅因為在日記本裏寫下一句“我有點害怕，如果他娶了別人，我該怎麽辦”。
    周家老太太當場勃然大怒。
    指著她罵“不知羞恥，心思齷齪，是周家的恥辱！”
    連親生母親都站在一旁，紅著眼眶說她“不配做周家的人”。
    沒人問她這些年過得好不好，沒人關心她痛不痛。
    更沒人願意聽她一句辯解。
    他們隻用了三天，就把她打包送去了國外，從此斷了聯係。
    可就算她喜歡周予策，又能怎麽樣？
    從小，秦雲舒從不正眼看她。
    周家那對兄妹更是對她動輒嘲諷、推搡、言語羞辱。
    老太太見了她，永遠是一副冷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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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看著一個不該存在的外人。
    隻有周予策。
    隻有他在她膝蓋磕破流血時蹲下來為她包紮；
    隻有他在她被鎖在地下室整夜哭泣時，翻牆進來把她抱出去；
    隻有他，在她人生最灰暗的那些年裏，成了她唯一的光。
    換作是誰，又能不動心呢？
    盛霆舟靜靜地看著她。
    看著她眼中翻湧的情緒，看著她強撐著不肯示弱的模樣。
    他嘴角幾不可察地動了動。
    聲音依舊冷得像冰，卻不似剛才那般咄咄逼人。
    “喜歡他沒錯。”
    “可惜，你們不可能。”
    宋芷薇渾身一震，像是被一盆冷水從頭澆下。
    她抬起頭，聲音不受控製地拔高。
    “不用你提醒！”
    “我又不傻，怎麽可能不懂？”
    她當然懂。
    周予策那樣的男人，家世顯赫，風度翩翩。
    站在人群中央，天生就是被仰望的存在。
    他可以和名門千金聯姻，可以與權貴之女攜手步入禮堂。
    唯獨不能和她。
    不能和那個被周家視為累贅、被母親親手拋棄的她。
    有哪怕一點點超出親情的可能。
    “行。”
    盛霆舟臉色一沉，眼底的情緒複雜難辨。
    他沒有再說話，隻是沉默地轉身。
    從西裝內袋掏出手機，指尖迅速刷開屏幕密碼。
    “嘀”的一聲輕響，電子門鎖應聲開啟。
    他抬腿，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宋芷薇呆呆地站在原地。
    盛霆舟……
    住她對麵？
    這怎麽可能？
    堂堂盛家的少爺，盛氏集團的掌權人，名動盛京的商界新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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