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芷薇一愣，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她馬上想起昨晚他說的話。
    他是認真的嗎？
    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紛亂如麻。
    為什麽他會希望她喜歡他？
    僅僅因為她長得順眼，所以一時興起？
    還是說，他其實也有那麽一點動心？
    像他那樣的人，出身顯赫，能力出眾。
    他身邊從來都不缺仰慕者，也不缺主動靠近的女性。
    而她呢？
    一個背負著過往傷痕、小心翼翼活著的女孩。
    她搞不懂他的想法，也不敢輕易動心。
    再多一點痛楚，可能就會讓她徹底倒下。
    見她低著頭不說話，眼神閃躲，指尖微微蜷縮。
    盛霆舟也沒追問。
    他知道她在害怕，在猶豫。
    車穩穩停在她住的樓下，路燈灑下昏黃的光。
    兩人先後推門下車，夜風輕輕拂過臉頰。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走廊裏安靜得能聽見腳步回響。
    剛走到門前，宋芷薇就看見一個人靠在牆邊。
    是周予策。
    她腳步一頓，隨即輕輕叫了聲：“小叔。”
    “你怎麽站在這兒？”
    周予策回過神來，看了她一眼，目光短暫交匯後，便緩緩落在她身後的盛霆舟身上。
    那一瞬間，他的手指微微一抖，煙灰無聲落下。
    煙灰掉下來，燙到手指。
    他急忙把煙掐滅，動作略顯倉促。
    “回來啦？”
    宋芷薇點點頭，走上前去掏鑰匙開門。
    周予策依舊盯著不遠處的盛霆舟，眼神冷了一瞬。
    他跟著她走進客廳，隨手關上門，阻隔了外界的喧囂。
    屋裏很靜，空氣仿佛凝固了幾秒。
    “你跟盛霆舟……走得挺近？”
    宋芷薇本想說“沒那回事”。
    可話剛到嘴邊，喉嚨卻像是被什麽東西輕輕卡住了一樣。
    她下意識地咬了咬下唇，腦海裏不受控製地浮現出昨晚那一幕。
    昏黃的燈光下，他突然靠近。
    然後，毫無預兆地吻了她。
    於是原本想否認的話，終究沒能說得出口。
    “還好。”
    周予策站在垃圾桶旁，指尖還夾著尚未熄滅的煙頭。
    他輕輕一彈，火星在空中劃過一道微弱的弧線。
    隨後墜入漆黑的桶中，發出輕微的“滋”聲。
    他抬起眼，望著她，聲音低沉緩慢。
    “有沒有想過，自己開個律所？”
    “啊？”
    宋芷薇猛地抬起頭，眼神裏滿是困惑。
    她怔怔地看著他，睫毛微微顫動，不明白為什麽他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提起這樣一個話題。
    周予策的語氣依舊平緩。
    他雙手插進褲兜，站姿挺拔。
    “芷薇，以你的本事和學曆，能力不差，人脈也有基礎，自己做老板不是更好？”
    他頓了頓，視線落在她臉上，一字一句地說出後半句話。
    “總比一直在別人手下幹活強。”
    宋芷薇沒有接話。
    她低下了頭，目光落在自己交疊的手指上。
    的確，剛回國那會兒，她不止一次幻想過開一家屬於自己的律師事務所。
    但後來……發生了太多事。
    現在，她正準備和周家徹底劃清界限。
    一個人孤身前行，已經夠艱難了。
    若是再貿然創業，資金、資源、案源、人脈，哪一樣不是橫在麵前的高山？
    她又怎能輕易跨過？
    察覺到她的沉默，周予策並未追問，而是淡淡地補了一句。
    “要是擔心案子不夠，我可以給你介紹客戶。”
    他頓了頓，目光認真地鎖住她的眼睛。
    “隻要你願意幹，我能幫的，都會幫。”
    那一刻，房間裏安靜得連牆上的掛鍾走動聲都清晰可聞。
    宋芷薇坐在柔軟的沙發邊緣，微微側身望著身邊這個男人。
    可這畫麵越是熟悉，她心裏就越發酸澀。
    許久之後，她終於鼓起勇氣。
    “小叔，我不想依賴任何人。”
    她不是周曉璐，不會犯了錯就有人拚死維護。
    哪怕你現在願意對我好。
    可這種好，真的可靠嗎？
    它就像浮在水麵上的一片葉子，看似安穩，實則隨波逐流。
    風一吹，就會四散飄零。
    如果我接受了你的幫助，把自己的未來寄托在你身上。
    等到那天它突然消失了，我又該怎麽辦？
    周予策沉默了。
    他是她的小叔，是看著她長大的親人。
    可此刻，他竟分不清，這句話究竟是她真心的想法，還是因為……
    她心裏已經裝了別人。
    他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抬起手，動作輕柔地摸了摸她的頭。
    “芷薇，我是你小叔啊，幹嘛對我這麽客氣？”
    他多希望她還能像小時候那樣，穿著小小的裙子蹦跳著跑進書房，笑著喊他一聲“小叔”。
    然後撲進他懷裏，嘰嘰喳喳講學校裏的瑣事。
    那時候，她是他的小太陽，是他灰暗生活中唯一的亮色。
    可現在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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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長大了，也變了。
    他們之間，仿佛隔著一層看不見的牆。
    明明近在咫尺，卻再也觸不到彼此。
    宋芷薇感受到頭頂傳來的暖意。
    那溫度太過熟悉，讓她幾乎一瞬間紅了眼眶。
    她記得小時候發燒，是他整夜守在床邊，用溫熱的毛巾一遍遍給她擦額頭。
    記得第一次比賽失利，是他在雨中撐傘接她回家，任自己淋濕也不肯讓她多走一步。
    可她早就不是從前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了。
    經曆了背叛、誤解、冷漠與孤獨之後，她早已明白，依靠別人，終究不如靠自己來得踏實。
    “小叔，我現在在公司挺順的，工作穩定，同事相處也不錯，上司也賞識我。我沒想過要自己單幹。”
    “將來或許會有那一天，等我真正準備好了，再考慮創業的事。”
    但現在，真的不是時候。
    周予策盯著她那雙認真的眼睛。
    他沒有再勸，隻是抿了抿嘴，然後緩緩地收回了手。
    “行，小叔不逼你，你做什麽我都支持。”
    “哪天你想通了，隨時跟我說，小叔都在。”
    “嗯，謝謝小叔。”
    宋芷薇笑了笑，嘴角揚起一個溫柔的弧度。
    可那笑意卻沒有真正抵達眼底。
    周予策又問：“晚飯吃了沒？要不要我帶你去吃點夜宵？”
    “吃過了。”
    她低聲回答，眼神微微閃躲。
    一想起飯後那個突如其來的吻，她心跳就亂了一拍。
    那個男人……越來越不懂分寸了。
    他對別的女人也會這樣嗎？
    這個念頭毫無預兆地竄進腦海。
    她強迫自己不去想，可那畫麵卻在眼前反複浮現。
    想到剛才撞見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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