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走，周圍的空氣似乎都鬆了些。
    周予策垂下眼，睫毛在眼瞼投下一小片陰影。
    他望著宋芷薇的手，輕聲問：“你還生淮之的氣嗎？”
    宋芷薇脖子一僵。
    她沒立刻回答，而是微微偏過頭，避開他的視線，低聲說：“沒有。”
    他能感覺到，她整個人都冷了。
    不是身體的冷，而是那種從內而外透出來的疏離感。
    從前，隻要一見到莫淮之，她眼裏就有光。
    哪怕隔著人群，也能一眼找到他。
    他忽然想起，那顆他親手交給喬以晴的鑽石。
    他曾以為那是成全，是放手。
    可後來，喬以晴拿著它，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她的眼神裏，沒有感激，隻有失望。
    那她呢？
    宋芷薇會不會也一樣，覺得他周予策所做的這一切。
    不過是用一個人換另一個人？
    覺得他對她的溫柔，隻是因為失去了別人，才退而求其次？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胸口就像壓了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得他喘不過氣。
    才一個多月，不到五十天。
    可她好像離他越來越遠了。
    他嘴角微微一牽，笑得極淡。
    “你和盛霆舟，現在怎麽樣了？在一起沒？”
    宋芷薇愣了一下，隨即搖搖頭。
    “沒有。”
    跟小叔聊這種事，總覺得怪怪的。
    她耳尖微微發燙，臉頰也泛起淡淡的紅暈。
    周予策聽了，嘴角輕輕一揚。
    那笑意極短，快得幾乎看不出來。
    沒在一起，那就好。
    可宋芷薇心裏卻不像表麵那樣平靜。
    她感覺有什麽東西在拽著她的心。
    那是盛霆舟給她定的最後期限。
    七天後，必須做出選擇。
    陳韻戴的那條項鏈，她不是沒看見。
    那東西細細的、銀亮亮的。
    她和盛霆舟，他們之間還什麽都沒有開始，甚至連一句正式的表白都沒有。
    可他卻能親手為別的女人設計手鏈。
    哪怕他再三強調，他們隻是朋友，隻是合作關係。
    可……這也太過了吧？
    她從小就沒被誰真正偏愛過。
    父親早逝，母親改嫁。
    她在繼父家裏小心翼翼地長大，連笑都不敢太大聲。
    她習慣了隱藏情緒，習慣了不爭不搶。
    正因如此，一旦動了心，她就特別渴望能擁有一個人，是那種眼裏隻有她的人。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她嘴唇一咬，指甲不自覺地掐進掌心。
    她意識到，她和盛霆舟之間，連朋友都算不上。
    她憑什麽開始期待？
    “芷薇，跳支舞嗎？”
    周予策的聲音輕輕的。
    “以前教你的那支舞，你還記不記得？”
    她下意識地抬頭，目光剛轉過去。
    周懷慶正朝這邊走來。
    高大的身影逆著燈光一步步靠近。
    周懷慶也沒想到會在這裏撞見她。
    他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掃過，看到宋芷薇離周予策那麽近。
    兩人的手幾乎挨在一起，他眉心立刻一緊，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腦子裏不由自主地閃過外頭那些閑言碎語。
    那些說周予策對繼妹別有用心的流言蜚語。
    他向來不信這些。
    可眼前這一幕，偏偏撞得他心頭一沉。
    予策……該不會真跟這繼女有什麽瓜葛吧？
    他心裏那根弦猛地繃緊。
    他們周家是什麽樣的門第？
    外人眼中的顯赫之家，一舉一動都被盯著。
    若真傳出這等醜聞，周家的臉麵何存？
    他這個家主又如何向長輩交代？
    他大步上前，毫不猶豫地站到了兩人中間。
    “大哥。”
    周予策語氣依舊平靜。
    宋芷薇下意識地抽回手，指尖還殘留著方才被周予策輕輕握住的溫度。
    她低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周叔叔。”
    周懷慶的目光掃過她的臉，從她微微發紅的耳尖到緊抿的唇角。
    片刻後，他淡淡點頭，語氣不帶溫度。
    “上次你走了之後，你媽狀態一直不好。整個人像失了魂似的，飯也吃不下，話也不願說。你到底跟她說了什麽？”
    他對謝玲玲，不是沒有感情的。
    盡管這段婚姻從一開始就充滿爭議。
    他頂著壓力娶了一個二婚還帶著孩子的女人。
    外頭議論紛紛，質疑他是不是被美色迷惑了心智。
    但他沒退，也沒後悔。
    可如今，看到謝玲玲因女兒的一次見麵而精神恍惚，他心裏的火氣壓都壓不住。
    宋芷薇愣了一下，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裙角。
    她急忙解釋：“沒說什麽……真的，就是聊了點小時候的事，一些陳年舊事罷了。”
    周懷慶沒再深究，也沒問具體聊了什麽。
    他的注意力早已不在談話內容上。
    而是死死盯著兩人之間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
    太近了，近得超出了尋常叔侄該有的距離。
    “你，跟我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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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芷薇的心猛地一沉。
    她甚至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撲通撲通，敲打著耳膜。
    她剛要抬起腳，試圖往前走一步。
    周予策突然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他直視著周懷慶。
    “大哥，有事不能當著我說？非得單獨叫她過去？現在，是把我當外人了？”
    周懷慶掩嘴咳了聲，聲音壓得極低。
    “是你大嫂的事，這事兒……人多眼雜，真的不好當著大家麵講。”
    宋芷薇心頭一跳，立刻察覺出氣氛的不對勁。
    她不敢再耽擱，趕緊說道：“小叔，對不起，我得去一下，那邊可能有急事。”
    說著，她用力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這種時候，要是她真跟著周予策走了，周懷慶準得往歪處想。
    誤會一旦結下，再解釋也難清白。
    她不想再被誤會。
    於是，她沒有猶豫，徑直轉身，快步跟上周懷慶，朝宴會廳角落那處僻靜的沙發走去。
    兩人剛在沙發坐下，燈光昏黃。
    周遭喧囂被隔開一層，周懷慶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你跟予策，到底是什麽關係？說清楚。”
    親弟弟和繼女，他當然更護著自己人。
    周予策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聰明、自律、前途無量。
    而宋芷薇……
    不過是個嫁進周家的外人，連血緣都沾不上邊。
    要是真有什麽不清不楚的苗頭。
    他不介意出手，把事情在萌芽之前就摁死。
    絕不允許任何人，玷汙周家的名聲。
    宋芷薇聽見這話，心口像被什麽東西猛地一壓。
    她握緊了膝蓋上的手，指尖微微發涼。
    “周叔叔，他隻是我名義上的小叔，我們之間什麽都沒有，也絕不會有任何不該有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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