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她，已經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對這個所謂的“母親”抱有任何幻想。
    哪怕她笑得再溫和，話裏再動情。
    宋芷薇也懶得再裝出半分尊重與親近。
    謝玲玲卻毫不在意她的態度，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
    “我不是說了嗎？就是想你了，來看看你，陪你說說話。你以前不是最喜歡我陪你嘮嗑的嗎？”
    她頓了頓，眼神閃爍，試探著問：“你……和盛霆舟，是不是在一起了？我看你們住一塊兒，他對你也不像普通朋友那麽簡單。”
    宋芷薇一下就懂了她打的什麽算盤。
    無非是見盛霆舟身份不凡，便立刻盤算起利益與關係來。
    她冷冷一笑，唇角勾起一抹譏諷。
    “沒有。他憑什麽看上我？一個從小被母親拋棄、靠自己打工念完大學的人，配得上盛氏集團的掌權人嗎？”
    謝玲玲搖搖頭，一臉不信。
    “你別瞞我，我活了這麽多年，見的人多了，還看不透這點事？你們之間那點眼神、動作，我能看不出門道？”
    她語氣一轉，忽然變得寬容起來。
    “你跟他好，我不攔著。感情這事，我不管。你們成年人自己決定就好。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別將來吃虧。”
    這次，她倒是真想通了。
    自己這女兒，從小倔強，心思清明，從來就不傻，也夠聰明。
    比起她以前那些看不上眼的追求者，盛霆舟不知強了多少。
    她心裏，竟然還隱隱有點得意。
    “上次在醫院，你說的事，媽回去仔細想過了。”
    謝玲玲歎了口氣，裝出一副悔恨交加的樣子。
    “是我以前太忙，忽略了你。工作、家庭、周家那麽多事纏身，我確實沒顧上你。現在我想通了，過去的事沒法重來，但我可以補償你。”
    她目光誠懇地看著宋芷薇。
    “明天，我叫雲升和雲晗一起過來，當麵給你道歉。他們以前對你不好，我也知道。從今往後，咱們一家人好好相處，行不行？”
    宋芷薇眉頭一皺，眼中掠過一絲厭惡。
    “秦女士，你自說自話，擅自安排，你覺得有意思嗎？你以為現在演一場悔過戲，就能抹去過去二十多年的冷漠與傷害？”
    “我說過，我不回周家。那裏沒有我的家，也沒有我的歸屬。咱們的母女情分，在你一次次把我推出門外的時候，早就斷了。”
    “那兩個人的道歉，我不稀罕。”
    “他們不需要來，你也不用再來。以後別來了，各過各的。不打擾，不添堵，不好嗎？”
    謝玲玲一聽這話，心裏直冒火。
    血肉親緣，是你一句話就能扯斷的？
    簡直胡鬧！
    她幾乎要脫口而出這句話。
    可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知道，說重了隻會讓局麵更僵。
    謝玲玲看她那副表情，就知道這母女倆的疙瘩，不是說開就能解開的。
    宋芷薇的眼神平靜。
    她換個話頭，輕聲說：“前兩天我生日，你在外麵忙，我沒忍住，把你小時候送我的禮物翻出來看了。”
    “你從小手就靈巧，還貼心，那份手工賀卡，我到現在都留著。”
    她記得那張賀卡是用彩色紙折成的。
    上麵歪歪扭扭地寫著“媽媽生日快樂”，還貼著幾顆亮片和手畫的小花。
    那時的宋芷薇才七歲，踮著腳把卡片塞進她包裏。
    那是她這輩子收到過最珍貴的禮物之一。
    宋芷薇沒接話，隻靜靜坐著。
    謝玲玲自己說了幾句，空氣裏靜得有點發悶。
    屋內的氣氛凝滯得讓人喘不過氣。
    她終於放棄似的歎了口氣，從包裏掏出個小盒子，輕輕擱在桌上。
    “這是媽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不打擾你了，我先走了。”
    盒子是深藍色的絲絨材質，邊角微微磨損。
    她站起身，回頭瞧了一眼。
    宋芷薇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
    謝玲玲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
    可話到了唇邊，又覺多餘。
    她終究沒出聲，隻是將嘴唇抿成一條線，轉身出了門。
    門一關，屋子裏徹底安靜了。
    宋芷薇輕輕呼出一口氣，走到桌邊，拿起點那盒子，連看都沒看，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她甚至沒去確認裏麵是什麽。
    這點小恩小惠，她早就不稀罕了。
    —
    中午，盛霆舟推門進來。
    他進門後順手將外套掛好，目光掃過客廳，察覺到一絲異樣的安靜。
    “她走了？你們沒吵起來吧？”
    上次宴會上，謝玲玲為周雲晗那事挺身而出，他心裏一清二楚。
    他看得明白，卻不曾多言。
    可母女之間的事，他從不插手。
    他懂，有些結，隻能她們自己解。
    再多的外力，再深的理解，也抵不過當事人自己願意打開心門。
    他能做的，隻是在宋芷薇身後，默默守著。
    “沒吵，說幾句話她就走了。”
    宋芷薇語氣淡淡，不想提謝玲玲剛才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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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種小心翼翼的討好，反而讓她更加抗拒。
    好像她一出現，自己就突然值錢了。
    這種感覺，她不喜歡。
    從前她需要母愛的時候，謝玲玲在哪兒？
    在忙著工作，在顧著別人的孩子，卻唯獨忽略了她。
    如今突然回頭，想用幾句溫情、一份禮物彌補，未免太輕巧了。
    可她就是討厭，感情裏摻進算計。
    哪怕這“算計”是出於愧疚，她也不想要。
    她寧願幹脆一點，要麽徹底斷了，要麽真心相待。
    而不是這種遲來的、帶著補償意味的溫情。
    盛霆舟一眼就看出她心情不對，趕緊換了話題。
    “中午出去吃點好的？”
    他知道她不開心時，最愛用美食調節情緒。
    “好啊。”
    她想了想，嘴角微微上揚。
    “想吃火鍋。”
    火鍋熱鬧，湯底翻滾，能衝淡心頭的鬱結。
    上次自己做的，調料沒調好，麻醬太鹹，辣油又不夠香，差了點意思。
    他抬手揉了揉她腦袋，笑著應。
    “行，聽你的。”
    他喜歡看她笑。
    兩人換好衣服，剛要出門。
    宋芷薇忽然頓住，從抽屜裏摸出個口罩，自己戴上，又順手塞了一個進他手裏。
    盛霆舟挑眉：“防流感？”
    最近天氣轉涼，流感頻發，戴口罩也正常。
    但他總覺得，她這舉動不單為此。
    她遲疑了一下，老實說：“一半防流感，一半……怕碰上熟人。”
    尤其是，怕碰上謝玲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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