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老張尋助,錢裹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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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老張尋助,錢裹希望
    林深把手機反扣在桌麵上,屏幕暗下去的瞬間,他感覺胸口像被什麽東西壓住了。那條短信還在腦子裏回響——“你母親還好嗎?”
    他站起身,沒開燈,摸黑走到門邊,拉開值班室的鐵門。走廊空著,燈閃了一下,他沒停,一步步走下樓梯,推開警局的大門。
    外頭天還沒亮透,風刮得人臉疼。他靠著台階坐下,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抖出一支點上。火光一閃,照亮了他眼底的血絲。
    煙抽到一半,他低頭準備回去,眼角忽然掃到角落裏有個影子。
    那人蹲在警局門口的柱子後麵,穿一件洗得發白的舊棉襖,手裏緊緊抱著一個塑料袋。袋子用膠帶纏了好幾圈,邊角都磨破了。
    林深剛想開口,那人猛地站起來,踉蹌著衝過來,把塑料袋塞進他手裏。
    “孩子……”老張聲音發抖,“我攢了十年,就為等你一句‘能追回來’。”
    林深愣住。
    袋子裏是一疊錢,全是舊鈔,百元麵值的居多,夾著些五十和二十。紙幣被橡皮筋捆成好幾摞,整整齊齊,但邊緣都起了毛邊,像是翻過無數遍。
    “你這是幹什麽?”林深要把袋子還回去。
    老張不接,手攥得死緊,“這是我全部家當。我不信別人,隻信你。”
    “我不需要你的錢。”林深聲音重了,“這錢你留著買藥,看病。”
    “我沒病!”老張突然吼了一聲,又立刻壓低聲音,“我老婆癱在床上三年了,每天吃藥打針,兒子十年前工地摔死了……我活著就一件事——把那筆錢要回來!”
    他說完,嘴唇哆嗦著,眼眶紅了。
    林深看著他。這個老人頭發全白,臉上全是溝壑,手指關節粗大,凍得發紫。可他就那樣站著,像一根快斷的木頭,還在撐。
    “你不拿這錢,就是不信我能幫上忙!”老張聲音發顫,“我天天來這兒等你,就想知道還有沒有希望。你說你能查,那我就信!可你要不收下這點心意,我怎麽知道你是真幹?”
    林深*候嚨一緊。
    他想起父親跳樓那天,殯儀館的工作人員遞給他一個信封,裏麵是父親身上最後的東西:一張公交卡,半盒煙,還有三百塊錢零錢。
    那時候沒人信,沒人管。
    現在這個人,把他十年的積蓄捧到自己麵前。
    “老張。”林深低聲說,“我不是為了錢才查這個案子。”
    “我知道!”老張打斷他,“可這是我的心意!是你讓我覺得,我還不是個廢人,還能做點事!”
    他說著說著,膝蓋一軟,整個人往下出溜,不是跪,隻是站不住了。他蹲在地上,雙手還死死抱著那個塑料袋,像護著最後一口氣。
    林深怔住了。
    他慢慢蹲下來,和老張平視。
    “我不收錢。”他說,“但我答應你——每一分被吞下去的錢,我都記著。”
    老張抬頭,眼睛渾濁,卻亮了一下。
    “真的?”
    “真的。”
    老張的手鬆了一點,但還是沒放開袋子。
    林深伸手扶他胳膊:“起來。”
    老張借力站起來,腿有點抖。他抱著錢袋,站在那兒,像不知道該往哪走。
    “你家住哪?”林深問。
    “城西棚戶區,三十七號。”
    “有人照顧你嗎?”
    “我自己熬藥,自己做飯。”老張苦笑一下,“我老婆認不得人了,隻會喊我名字。”
    林深沒說話。
    他知道這種苦。不是窮,是孤獨。
    “你回去。”林深拍了下他肩膀,“藥不能停,飯要按時吃。”
    “那你……會查下去?”
    “我會。”
    老張點點頭,轉身走了兩步,又停下。
    “林警官。”他背對著說,“他們騙我說錢會回來,整整三年,每個月都說‘再等等’。後來平台沒了,人也沒了。我去找,人家說我是瘋子。”
    林深站在台階上,沒動。
    “現在我不瘋了。”老張回頭,眼神很靜,“因為我找到你了。”
    他說完,慢慢走遠。
    林深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一點點變小。那件舊棉襖在風裏晃蕩,像掛在一個枯枝上的布條。
    直到老張拐過街角,看不見了,林深才把手伸進口袋。
    他摸到父親的懷表。冰涼的金屬貼著掌心。
    他摩挲了一下表蓋,沒打開。
    天邊開始泛光,第一縷陽光照在警局的牌子上。
    他轉身準備回屋,剛抬腳,聽見身後有動靜。
    回頭一看,老張又回來了。
    他站在十米開外,沒走近,隻是把手裏的塑料袋舉起來,晃了晃。
    然後指了指林深。
    意思是:我信你。
    林深點頭。
    老張這才真正離開。
    林深站在台階上,風吹得衣角翻動。他低頭看著手中的煙,已經滅了。
    他把煙頭扔進垃圾桶,轉身走進警局。
    值班室的電腦還開著,屏幕上是昨晚整理的資金流向圖。他坐回椅子,手指搭在鍵盤上。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了一下。
    他拿出來看了一眼。
    不是短信。
    是一個未接來電。
    號碼陌生。
    他盯著看了兩秒,放下手機,打開文檔。
    光標在空白頁閃爍。
    他敲下第一行字:
    “受害者名單,需核實。”
    窗外,太陽升起來了。
    街上開始有車聲。
    林深沒看時間,也沒喝水,手指一直在鍵盤上敲。
    文檔一頁頁增加。
    姓名、金額、轉賬時間、備注信息。
    他一條條錄入,像在拚一幅碎掉的畫。
    半小時後,他停下。
    右手太陽穴開始跳。
    不是劇痛,是隱隱發脹,像有根線在裏麵慢慢收緊。
    他閉眼三秒,睜開,繼續打字。
    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
    由遠及近。
    停在門口。
    林深抬頭。
    門被推開一條縫。
    一隻手伸進來,把一個飯盒放在地上。
    然後門關上了。
    林深走過去打開飯盒。
    兩個饅頭,一碗粥,還有一小碟鹹菜。
    飯盒底下壓著一張紙條。
    上麵寫著:
    “趁熱吃。”
    字歪歪扭扭,像是很久沒寫字的人勉強寫出來的。
    林深拿著紙條站了幾秒。
    然後他把飯盒端到桌上,坐下。
    他咬了一口饅頭。
    很硬。
    但他一口一口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