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色遺書與崩塌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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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婉蘭的眼神暗了暗,勉強笑了笑:“你爸今天一早就去公司了,說有緊急會議要開。”
她把熱牛奶推到女兒麵前,指尖微微有些發涼——其實早上她給丈夫打電話時,對方的手機是關機狀態,她心裏隱隱有些不安,卻不想讓孩子們擔心。
莫婭紗沒有多想,以為隻是普通的工作事務,吃完早餐就背著書包上學去了。
可她沒注意到,蘇婉蘭看著她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手裏的吐司片都被捏得變了形。
接下來的幾天,莫刑天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有時甚至整夜都待在公司。
每次莫婭紗問起,他都隻是含糊地說公司在處理一些業務問題,讓她們不用擔心。
可他眼底的疲憊越來越重,原本挺拔的脊背也微微有些彎曲,像是被什麽沉重的東西壓著。
有一次,莫婭紗半夜起來喝水,看到父親在書房裏對著電腦發呆,煙灰缸裏堆滿了煙蒂,電腦屏幕上顯示著密密麻麻的財務報表,紅色的虧損數字刺得人眼睛生疼。
“爸,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莫婭紗輕輕推開門,聲音帶著一絲擔憂。
莫刑天趕緊關掉電腦屏幕,轉過身時,眼底的疲憊已經被強行壓了下去。
他擠出一個笑容:“紗紗,怎麽起來了?是不是渴了?”
“嗯,我來倒點水。”莫婭紗走到飲水機旁,接了一杯溫水,遞到父親麵前,“爸,你要是太累了就休息會兒,別硬撐著。”
“沒事,爸還年輕,扛得住。”莫刑天接過水杯,摸了摸女兒的頭,“快回去睡覺吧,明天還要上學呢。”
莫婭紗點點頭,轉身離開書房時,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她總覺得,父親好像有什麽事在瞞著她們。
蘇婉蘭也變得越來越沉默,常常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發呆,手裏拿著針線卻半天縫不上一針。
莫婭汐看在眼裏,心裏很是著急,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安慰母親。
有一次,她在母親的臥室裏看到一張被揉皺的催款單,上麵的數字大得驚人,可當她問起時。
蘇婉蘭卻隻是含糊地說“是朋友的賬單,幫忙代收的”,不肯多提一句。
直到一周後的那個下午,莫婭紗放學回家,推開家門時,看到的卻是一片狼藉。
客廳裏的沙發被推倒在地,茶幾上的玻璃杯碎了一地。
蘇婉蘭坐在滿地碎片中,頭發淩亂,眼睛紅腫得像核桃,臉上還帶著淚痕,平時精致的妝容也花了,看起來狼狽又無助。
“媽!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莫婭紗嚇壞了,趕緊跑過去蹲在母親身邊,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碎片,“是不是有人來家裏搗亂了?我爸呢?”
蘇婉蘭抱住女兒,身體止不住地發抖,聲音哽咽:“紗紗,你爸他……他不見了。”
“不見了?什麽意思?”莫婭紗的心跳驟然加快,雙手緊緊抓住母親的胳膊,“是不是去公司了?
還是去出差了?你給他打電話啊!”
“打了,電話一直打不通。”
蘇婉蘭抹了一把眼淚,聲音顫抖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今天下午有幾個男人來家裏,說你爸欠了他們很多錢,讓我們還錢。
他們還說,你爸為了躲債,已經跑了……”
“不可能!”莫婭紗猛地站起來,語氣堅定得不容置疑,“我爸不是那種會逃避責任的人!
他肯定是遇到什麽事了,絕對不會躲起來的!那些人肯定是騙子,是來騙錢的!”
這時,莫婭汐和莫婭楠也回來了。
莫婭汐剛推開家門,就看到滿地狼藉和哭泣的母親,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她快步走過去,扶起蘇婉蘭,聲音冷靜:“媽,你先起來,地上涼。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跟我們說清楚。”
莫婭楠也趕緊幫忙收拾地上的碎片,看著母親憔悴的模樣,眼圈忍不住紅了:“媽,是不是爸的公司出問題了?
你別瞞著我們,我們是一家人,有困難一起扛。”
蘇婉蘭在大女兒的攙扶下坐在沙發上,終於忍不住崩潰大哭:“是……是你爸的公司出了問題,欠了別人三百萬。
那些人說,要是三天之內不還錢,就……就砸了我們家,還要把我們趕出去……”
“三百萬?”莫婭楠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爸的公司不是一直好好的嗎?怎麽會突然欠這麽多錢?”
莫婭汐皺著眉頭,冷靜地分析:“可能是投資出了問題,或者是被人算計了。
現在不是糾結原因的時候,我們得先找到爸,問清楚情況。”
她拿出手機,開始給父親的朋友、同事打電話,可所有人都說沒見過莫刑天,也聯係不上他。
莫婭茸是最後回來的,她剛進門就感覺到家裏的氣氛不對,看到母親哭泣的模樣,趕緊放下背包跑過去:“媽,怎麽了?
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蘇婉蘭搖了搖頭,把事情的經過又說了一遍。
莫婭茸聽完,氣得握緊了拳頭:“太過分了!那些人怎麽能這麽欺負人!我們一定要找到爸,不能讓他一個人扛著!”
四個女人坐在空蕩蕩的客廳裏,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路燈的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卻驅不散空氣中的陰霾。
莫婭汐看著妹妹們擔憂的眼神,深吸一口氣,語氣堅定:“從今天起,我們分頭去找爸。
我去他平時常去的咖啡館、書店,楠楠去他的公司和畫廊,茸茸去他認識的那些藝術家朋友家,紗紗在家守著電話,萬一爸打電話回來,也好及時聯係我們。”
“好!”姐妹們異口同聲地應道。
接下來的幾天,母女五人四處尋找莫刑天的下落。莫婭汐跑遍了城市裏所有莫刑天可能去的地方。
磨破了高跟鞋也毫不在意;莫婭楠在父親的公司裏守了兩天兩夜,希望能等到他回來;莫婭茸挨個拜訪父親的藝術家朋友。
哪怕隻有一絲線索也不肯放過;莫婭紗則在家守著電話,每隔一個小時就給父親打一次電話,可每次聽到的都是“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的提示音。
蘇婉蘭也沒閑著,她拿出家裏的積蓄,又向親戚朋友借了一些錢,可離三百萬的欠款還差得遠。
那些催債的人每天都來家裏鬧事,砸門、噴漆,甚至還威脅她們,讓她們不得安寧。
莫婭汐無奈之下,隻能報警,可警察來了也隻是調解,畢竟這是債務糾紛,他們也無能為力。
就在所有人都快要絕望的時候,莫婭紗的手機突然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歸屬地是城郊。
她趕緊接起電話,聲音帶著一絲期待和顫抖:“喂?請問是哪位?是不是見過我爸爸莫刑天?”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帶著一絲不耐煩:“你們是莫刑天的家人吧?
我在城郊的廢棄大樓裏看到一個男人,跟你們貼的尋人啟事上的人有點像,你們過來看看吧。
地址是……”
莫婭紗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趕緊把地址記下來,然後大聲喊:“媽!姐!找到爸的線索了!
他在城郊的廢棄大樓裏!”
蘇婉蘭和三個女兒聽到消息,趕緊收拾東西,攔了一輛出租車,心急如焚地往城郊趕去。
出租車在坑坑窪窪的土路上顛簸著,窗外的景色越來越荒涼,從繁華的市區變成了破舊的廠房和荒地。
莫婭紗緊緊握著母親的手,手心全是冷汗,心裏默默祈禱著:爸,你一定要沒事啊!
城郊的廢棄大樓早已破敗不堪,牆體上布滿了塗鴉和裂縫,窗戶的玻璃大多已經碎裂,冷風從縫隙裏灌進來,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極了鬼哭。
幾個人拿著手機照明,小心翼翼地走進大樓,腳步聲在空曠的大廳裏回蕩,顯得格外詭異。
“老莫?你在這兒嗎?”蘇婉蘭的聲音帶著顫抖,在黑暗中喊著丈夫的名字,每喊一聲,心就往下沉一分。
沒有人回應,隻有風聲在耳邊呼嘯。她們沿著樓梯一層一層地往上走,樓梯扶手早已生鏽,輕輕一碰就會掉下來一層鐵鏽。
走到三樓時,莫婭紗的手機燈光突然照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莫刑天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穿著他常穿的那件深灰色西裝,領帶鬆垮地掛在頸間,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毫無血色。
“爸!”莫婭紗尖叫一聲,瘋了一樣衝過去,跪在父親身邊,顫抖著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沒有一絲氣息,指尖觸到的皮膚冰涼刺骨。
“老莫!”蘇婉蘭看到這一幕,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幸好被莫婭汐及時扶住。
她掙脫大女兒的手,跌跌撞撞地撲到丈夫身邊,雙手緊緊抱著他的身體,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老莫,你醒醒啊!你別嚇我!
我們還等著跟你一起去泡溫泉呢,你忘了嗎?
你答應過紗紗要給她買拍立得的,你不能說話不算數啊!”
莫婭楠捂住嘴,眼淚無聲地滑落,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莫婭茸蹲在地上,雙手插進頭發裏,肩膀止不住地顫抖,嘴裏反複念叨著:“怎麽會這樣……爸怎麽會在這裏……”
莫婭汐強忍著悲痛,拿出手機撥打了120和110,聲音卻抑製不住地發抖:“喂……120嗎?
我們在城郊的廢棄大樓裏,這裏有人……有人不行了……你們快來……”
救護車和警車很快趕到。
醫護人員檢查後,遺憾地搖了搖頭:“已經沒有生命體征了,初步判斷是自殺,具體原因還需要進一步調查。”
“自殺?不可能!”莫婭紗猛地抬起頭,眼睛通紅,聲音嘶啞得幾乎說不出話,“我爸絕對不會自殺的!
他昨天還跟我通電話,說等他處理完事情就回家陪我們吃飯,他怎麽會自殺呢?
肯定是有人害了他!你們再檢查一下,肯定有問題!”
醫護人員無奈地歎了口氣,沒有再多說什麽,默默地將莫刑天的遺體抬上了救護車。
警察在現場進行了勘查,除了在莫刑天的口袋裏找到一張寫著“對不起家人”的紙條外,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痕跡,初步認定為自殺。
蘇婉蘭坐在地上,眼神空洞,淚水無聲地滑落,嘴裏反複念叨著:“老莫,你怎麽能丟下我們……你怎麽能這麽狠心……”
莫婭汐扶著母親,看著父親的遺體被抬走,心裏像被刀割一樣疼。
她知道,現在不是崩潰的時候,她是大姐,必須撐起這個家。
她深吸一口氣,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異常堅定:“媽,妹妹們,我們先回家。
爸不會就這麽不明不白地走,我們一定要查清楚真相。”
蘇婉蘭沒有說話,隻是機械地跟著大女兒走,眼神空洞得像失去了靈魂。
莫婭楠和莫婭茸扶著母親的另一邊,姐妹三人小心翼翼地護著她,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會倒下。
莫婭紗走在最後,回頭望了一眼那棟陰森的廢棄大樓,心裏暗暗發誓:爸,我一定會找出害你的人,讓他們為你償命。
接下來的幾天,莫家姐妹陪著母親處理莫刑天的後事。
葬禮辦得很簡單,隻有幾個親近的親戚和朋友到場。
蘇婉蘭始終沒有哭出聲,隻是靜靜地坐在靈前,看著莫刑天的遺像,手指反複摩挲著丈夫生前常戴的那枚玉扳指,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
莫婭汐忙前忙後,聯係殯儀館、通知親友、安排葬禮流程,每天隻睡三四個小時,眼睛裏布滿了血絲,卻依舊強撐著。
莫婭楠負責接待前來吊唁的客人,臉上強裝著平靜,可每當看到父親的遺像時,眼淚還是忍不住往下掉。
莫婭茸則默默地幫著姐姐們做些雜事,給客人倒茶、遞紙巾,偶爾會一個人躲在角落裏偷偷抹眼淚。
莫婭紗年紀最小,卻也懂事地幫著姐姐們跑腿,隻是那雙原本亮晶晶的眼睛,如今卻盛滿了悲傷和倔強。
葬禮結束後,母女五人回到空蕩蕩的家。曾經溫馨熱鬧的別墅,如今隻剩下冷清和壓抑。
蘇婉蘭坐在沙發上,看著牆上掛著的全家福,照片上的莫刑天笑容燦爛,一家人依偎在一起,幸福得讓人羨慕。
可現在,照片上的人卻永遠地離開了,隻剩下她們母女五人,獨自麵對這殘酷的現實。
“媽,你餓不餓?我去給你煮點粥。”莫婭汐走到母親身邊,輕聲問道。
蘇婉蘭搖了搖頭,聲音微弱得像蚊子哼哼:“我不餓,你們自己吃吧。”
莫婭汐無奈,隻能讓莫婭楠去廚房煮點粥,自己則坐在母親身邊,陪著她一起看那張全家福。
過了一會兒,莫婭楠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走過來,遞給蘇婉蘭:“媽,多少吃一點吧,身體要緊。
爸要是看到你這樣,肯定會心疼的。”
提到莫刑天,蘇婉蘭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她接過粥碗,卻沒有吃,隻是任由眼淚滴落在粥裏。
莫婭汐看著母親的模樣,心裏像被針紮一樣疼,卻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劇烈的砸門聲,伴隨著男人的怒吼:“開門!莫刑天的家人趕緊開門!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再不開門,我們就砸門了!”
蘇婉蘭嚇得渾身一哆嗦,手裏的粥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莫婭汐趕緊擋在母親身前,眼神警惕地看著門口:“你們是誰?
我們已經把家裏值錢的東西都賣了,實在沒有錢還了!”
“沒有錢?”門外的男人冷笑一聲,“別跟我們裝可憐!
莫刑天欠我們老板三百萬,現在他死了,這筆債就得由你們家人來還!
限你們三天之內把錢湊齊,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
“我們真的沒有錢了!”莫婭楠也走過來,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我爸的公司已經破產了,房子也抵押出去了,我們現在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你們就放過我們吧!”
“放過你們?”門外的男人語氣更加凶狠,“我們老板的錢是那麽好欠的嗎?
今天要是見不到錢,我們就把你們家裏剩下的東西都搬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