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靈羹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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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室之內,空氣凝滯,唯有灶台中跳躍的微藍火焰,發出輕微的劈啪聲,映照著蘇婉沉靜如水的側臉。外界三位長老透過水鏡術法的注視,如同實質般的山嶽,壓在她的背脊,但她此刻的心神,已全然凝聚於指尖。
    她首先拿起那塊百年茯苓。觸手溫潤,帶著泥土的厚重與歲月的沉澱。她沒有使用刀具,而是以指尖蘊含的微弱水靈力,如同最精密的刻刀,沿著茯苓天然的紋理,細細刮下粉末。這不是破壞,而是引導,最大限度地保留其“厚德載物”的土性精華。粉末落入早已備好的玉碗中,色澤乳白,散發著沉穩的香氣。
    接著是玉髓米。粒粒飽滿,晶瑩剔透,蘊含著最精純平和的穀物精氣。她取適量,以無根水輕輕淘洗,指尖在水中劃出細微的漩渦,並非清洗,而是以一種獨特的韻律,喚醒米粒深處沉睡的靈性。隨後將其倒入一個幹淨的陶罐,加入適量晨露,置於灶上文火慢煨。火候必須恰到好處,既要讓米粒軟化,釋放精華,又不能使其糊化,失了那份中正平和的“基”性。
    等待粥成的間隙,她處理三色堇根莖。這種低階靈植根係發達,蘊含著頑強的生機。她小心地剔除雜質,隻取最核心的一小段嫩莖,以石臼輕輕搗碎,擠出幾滴碧綠色的汁液,那生機勃發的木屬性氣息頓時彌漫開來。
    最後是青木藤汁液與三葉還魂草。青木藤汁液性溫和,她隻需數滴,作為木屬性靈氣的橋梁。而三葉還魂草,她更是慎之又慎,隻取下最小的一片嫩葉,置於掌心,以自身微弱的木靈力緩緩激發。嫩葉在她掌心微微顫動,散發出一種奇異的、仿佛能喚醒生命本源的波動。這是“引子”,是點燃生機的火星,用量多一分則過猶不及,少一分則效力不足。
    整個過程,她全神貫注,動作如行雲流水,帶著一種獨特的韻律美感,不像是在烹飪,更像是在進行一場莊嚴的儀式。她的額角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但眼神始終清明堅定,仿佛外界的一切都已不存在。
    靜室外,水鏡之前。
    淩嶽真人麵無表情,但緊握座椅扶手、微微發白的手指,泄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孫長老嘴角噙著一絲冷笑,顯然不認為這些“破爛”能有什麽作用。那位古樸老者則目光深邃,帶著一絲探究。劉執事緊張得手心冒汗。唯有老周頭,依舊半闔著眼,仿佛快要睡著,隻是那偶爾從眼縫中漏出的精光,顯示他並非全然不關心。
    陶罐中的玉髓米粥漸漸變得粘稠,米香與晨露的清冽之氣融合,散發出令人心安的氣息。蘇婉見火候已到,將準備好的茯苓粉末均勻撒入,同時以木勺順著一個方向緩緩攪動。粉末融入粥中,那沉穩的土性立刻與粥液的平和基底完美結合,原本略顯單薄的粥體,頓時多了一份厚重的質感。
    隨後,她依次滴入青木藤汁液和三色堇汁液。碧綠色的液體落入乳白色的粥中,並未立刻融合,而是如同活物般,在粥液中蜿蜒遊走,帶來蓬勃的生機。蘇婉的攪動變得更加輕柔,引導著木屬性靈氣與土性基底緩緩相融,使其生根發芽,而非衝突排斥。
    最後,是最關鍵的一步——投入“引子”。她將掌心那枚已被激發的三葉還魂草嫩葉,輕輕投入粥中。
    嫩葉接觸粥液的瞬間,異變陡生!
    原本平穩融合的粥液,仿佛被投入了一顆石子,中心處泛起一圈圈柔和的翠綠色漣漪!一股遠比之前濃鬱數倍的生機之氣,混合著茯苓的厚重、玉髓米的平和、晨露的清冽,轟然爆發!整個靜室內,靈氣氤氳,竟隱隱形成了一道微型的、土黃色為基、翠綠色盤旋其上的靈氣旋渦,圍繞著那陶罐緩緩轉動!
    “這是……靈氣共鳴?!”水鏡外,那位古樸老者首次動容,眼中爆發出驚人的光彩。淩嶽真人猛地坐直了身體。孫長老臉上的冷笑瞬間僵住,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的驚愕。劉執事更是張大了嘴巴。
    老周頭半闔的眼睛終於完全睜開,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欣慰。
    靜室內,蘇婉也被這異象驚了一下,但她立刻穩住心神,知道這是材料特性被完美激發、彼此共鳴的跡象,是成功的征兆!她不敢怠慢,雙手虛按在陶罐之上,調動體內微弱的水靈力,引導著那躁動的生機之氣緩緩平複,使其徹底與粥液融合。
    靈氣旋渦漸漸平息,最終完全收斂於陶罐之中。原本乳白色的粥液,此刻呈現出一種溫潤的、如同上好暖玉般的淡黃綠色,晶瑩剔透,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令人心神寧靜卻又充滿希望的複合香氣。
    靈羹,成了!
    蘇婉小心翼翼地將靈羹盛入一個早已準備好的玉碗中,羹體醇厚,光澤內蘊。
    她端著玉碗,走出靜室,來到三位長老麵前,躬身奉上:“弟子幸不辱命,‘茯苓蘊生羹’已成,請長老查驗。”
    淩嶽真人目光灼灼地盯著那碗看似平凡,卻蘊藏著驚人生機與調和之力的靈羹,深吸一口氣,那香氣入體,竟讓他都覺得心神一振,體內靈力運轉都順暢了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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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再猶豫,親自接過玉碗,走到寒玉床前。孫長老想要說什麽,卻被淩嶽真人一個眼神製止。
    淩嶽真人小心地扶起昏迷的周辰,以自身精純靈力為引,將一小勺溫熱的靈羹,緩緩渡入其口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在周辰臉上。
    一息,兩息,三息……
    起初毫無變化,孫長老嘴角甚至重新掛上了嘲諷。
    但就在第十息之時,周辰那灰敗的臉色,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一絲極淡、卻真實存在的紅潤!他周身那原本死寂鬱結的靈力,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溫和而堅韌的力量,開始極其緩慢地、如同冰河解凍般,重新有了細微的流動跡象!
    雖然人仍未醒,氣息依舊微弱,但那令人絕望的“死寂”之感,被打破了!
    一線生機,已然呈現!
    淩嶽真人握著玉碗的手,微微顫抖起來,他猛地抬頭,看向蘇婉,目光中充滿了震驚、狂喜,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
    “有效!真的有效!”劉執事激動地低呼出聲。
    孫長老臉色鐵青,如同吃了蒼蠅般難看,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位古樸老者撫須點頭,看向蘇婉的目光,充滿了讚賞。
    老周頭不知何時又閉上了眼,仿佛一切與他無關。
    蘇婉站在原地,感受著那聚焦於身的各種目光,心中懸著的巨石,終於緩緩落下。後背早已被冷汗浸濕,一陣虛脫感襲來,但她強行站穩了。
    她知道,這僅僅是開始,遠未到治愈的地步。
    但至少,她賭贏了這最關鍵的第一步。
    靈廚之名,經此一役,將不再僅限於底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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