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元暖玉羹”的簡化配方，如同蘇婉預期的那般，經由張禾、王師弟等人之手，悄然在清虛宗底層弟子間流傳開來。配方上清晰地列出了幾種核心主料可由百草閣憑“薦購符”成本價獲取）和數種常見輔料的替代方案，甚至詳細標注了火候掌控的關鍵技巧，簡單易懂，幾乎沒有任何門檻。
    起初，並未掀起太大波瀾。多數弟子持觀望態度，畢竟自行烹製靈膳，聽起來遠不如直接購買丹藥方便可靠。隻有少數與蘇婉交好，或曾切實受惠於她的弟子，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按照配方嚐試。
    然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數日之後，第一批嚐試者中開始傳出積極的反響。
    “嘿！你還真別說，蘇師姐這‘培元暖玉羹’效果真不錯！我連著喝了三天，感覺修煉完沒那麽累了，以前總覺得氣血虧虛的那點老毛病，好像也輕了些！”
    “材料便宜啊！去百草閣用薦購符買主料，再配上後山就能采到的幾種輔料，成本還不到一塊下品靈石！這要換成丹堂最便宜的‘益氣丸’，夠我肉疼半個月！”
    “自己做的，喝著也放心！蘇師姐連配方都公開了，還能有假？”
    這些真實的聲音，比任何宣傳都更具說服力。漸漸地，嚐試的人多了起來。經閣丙區外圍，甚至自發形成了一個小型的、以物易物的角落，弟子們用自己采集的多餘輔料，交換他人手中的所需之物，互助的氛圍悄然滋生。
    蘇婉小院外，前來求取“薦購符”的弟子也逐漸增多。她並未過多幹涉，隻是將製作好的玉符交給張禾等人分發，自己則繼續深居簡出，研究《百草異聞錄》中更多奇異植物的特性，推演新的、更具針對性的靈膳。
    這股在底層悄然湧動的暖流，自然未能逃脫丹堂的耳目。
    “培元暖玉羹？公開配方？成本價供應？”孫長老聽著錢執事的匯報，氣得幾乎笑出聲來，隻是那笑聲中充滿了冰冷的殺意，“她蘇婉是想做什麽？開善堂嗎？！她這是要掘我丹堂的根！”
    他原本以為蘇婉經過刺殺，會收斂鋒芒，沒想到她竟換了種方式，以一種更隱蔽、也更難對付的姿態，繼續侵蝕丹堂的根基！那些廉價的、效果尚可的靈膳，正在一點點蠶食丹堂最基礎、也是數量最龐大的低階丹藥市場！
    “長老，我們不能坐視不管啊！”錢執事焦急道，“現在不少外門弟子，甚至連部分內門弟子，都開始嚐試那‘培元暖玉羹’，長此以往，我們‘益氣丸’、‘活血散’這些丹藥的銷量必然大跌！”
    “管？怎麽管？”孫長老眼神陰鷙，“配方是公開的，材料是百草閣提供的，我們還能禁止弟子們自己做飯吃不成？！”
    他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硬來不行，那就讓他們自己放棄！去，做兩件事！”
    “第一，派人散播消息，就說那‘培元暖玉羹’效果不穩定，長期服用可能留下隱患，甚至影響道基！把之前那幾個試藥失敗的例子有些是丹堂暗中動了手腳）拿出來大肆渲染！”
    “第二，”孫長老語氣轉冷，“給百草閣施加壓力！斷掉他們幾種關鍵低階靈植的供應渠道！我倒要看看，沒有材料，她蘇婉拿什麽來普惠眾人！”
    “是！長老！”錢執事領命，匆匆而去。
    很快，關於“培元暖玉羹”隱患的流言再次甚囂塵上，夾雜著一些“親身經曆”的恐怖描述，讓不少原本心動弟子望而卻步。同時，百草閣在宗門內的幾家供應商，也陸續以各種理由，表示無法繼續提供幾種“培元暖玉羹”所需的主料。
    壓力，再次傳導至蘇婉和百草閣這邊。
    “師妹，外麵又傳得很難聽……”張禾麵帶憂色地匯報。
    “蘇師姐，百草閣那邊的司徒掌櫃派人傳來消息，說‘地根薯’和‘玉髓米’的供應可能很快就會中斷，讓我們早做準備。”王師弟也帶來了壞消息。
    小院內，氣氛有些凝重。
    蘇婉放下手中一枚記錄著“七色瘴菇”特性的玉簡，臉上並無太多意外。丹堂的反應，在她預料之中。
    “流言止於智者，更止於時間。”她平靜道，“我們隻需做好自己的事。至於材料……”
    她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決斷：“張師兄，王師弟，麻煩你們幫我放出消息，就說我蘇婉，急需大量‘枯萎三年以上的向陽草根’、‘被雷擊過的老槐木心’、以及‘富含金靈氣的鐵礦渣’。”
    張禾和王師弟聞言，皆是一愣。這些……不都是些沒人要的廢棄物嗎？枯萎的草根，雷擊的木心，礦渣？
    “師妹，你要這些……做什麽？”張禾忍不住問道。
    蘇婉微微一笑，沒有直接回答，隻是道：“去辦吧，順便告訴那些還在堅持服用‘培元暖玉羹’的師弟師妹，若信得過我，便繼續。很快，會有更好的東西給他們。”
    張禾二人雖滿心疑惑，但對蘇婉有著近乎盲目的信任，立刻依言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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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傳出，再次引來一片嘩然和不解。
    “蘇師姐要那些破爛做什麽？”
    “難道是被丹堂逼得沒辦法了，開始病急亂投醫？”
    “更好的東西？是什麽？”
    就連一直關注此事的司徒清，在聽到這個消息後，也露出了饒有興致的表情，吩咐手下：“她要什麽，就幫她收集什麽，按……廢料的價格算。”
    於是，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大量的枯萎草根、焦黑木心、以及灰撲撲的礦渣，被源源不斷地送入了蘇婉的小院。
    蘇婉將自己關在院內，結合《百草異聞錄》中關於“物極必反”、“廢材蘊靈”的偏門記載，以及獸皮卷軸中調和萬物、化腐朽為神奇的基礎理念，開始了新一輪的、更為大膽的嚐試。
    她知道，僅僅依靠百草閣的穩定供應，終究受製於人。丹堂能斷一次，就能斷第二次。她必須找到一條，完全立足於宗門內部、甚至可以利用那些被忽視的“廢棄物”的新路！
    這個過程比研製“培元暖玉羹”更加艱難，失敗幾乎是家常便飯。小院內時常傳出爆炸聲、或是冒出各種顏色的古怪煙霧。
    但蘇婉的眼神，始終明亮而堅定。
    她相信，萬物皆有其用，所謂的“廢料”，隻是尚未找到正確使用方法而已。
    就在外界對蘇婉古怪行為議論紛紛，丹堂暗中得意，以為掐住了她命脈之時，誰也沒有注意到，那些被送入小院的“廢棄物”，正以一種緩慢而堅定的速度，消耗著。
    蘇婉的小院，仿佛成了一個無聲的熔爐，在所有人都未曾察覺的角落，悄然淬煉著顛覆性的力量。
    星火雖微，然匯聚亦可成炬。
    而她所要做的，就是找到那足以點燃荒野的，第一縷真正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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