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著冰冷粗糙的石壁，蘇婉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胸腹間火辣辣的疼痛。煞氣穴眼中的經曆，幾乎榨幹了她最後一絲力氣和心神。但手中那三株觸手冰涼、散發著奇異生機的吸煞草，如同黑暗中的燈塔，給了她堅持下去的希望。
    此地不宜久留。方才煞氣旋渦的波動，難保不會引來其他東西，或是驚動那兩名可能還未遠去的烈陽宗弟子。
    她強撐著虛軟的身體，沿著狹窄的石縫又艱難前行了一段距離，直到找到一個更為隱蔽的、僅能容身的岩石凹陷處，才停了下來。這裏相對幹燥，煞氣濃度也比外麵稍低，是個暫時歇腳的好地方。
    她小心翼翼地將兩株吸煞草收入儲物袋，隻留下一株。現在，最關鍵的是處理傷勢，恢複一些自保之力。
    她沒有立刻服用吸煞草。此草雖能吸納煞氣，但其性寒涼，直接吞服，以她如今脆弱不堪的經脈，恐怕承受不住那股純粹的淨化之力，反而可能加重傷勢。
    “靈廚之道，在於調和……”蘇婉喃喃自語，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思索之色。她回想起楚芸提供的資料，吸煞草性寒，主“吸納”與“淨化”，需輔以溫和滋養之物中和其性，引導其效。
    她忍著劇痛，神識沉入儲物袋，清點著可用的材料。之前收集的幾種變異靈植在腦海中一一閃過：
    “靜心草”，有微弱寧神之效，可安撫因煞氣衝擊而躁動的心神；
    “地脈根”，雖是廢料中淘得，但蘊含一絲精純土氣，性溫，可固本培元，穩定經脈；
    還有幾顆之前獵殺的、屬性相對溫和的煞獸獸核，蘊含已被初步“馴化”的星辰能量……
    一個初步的療傷思路在她腦中形成。
    她取出一個小小的、平時用來萃取靈植精華的玉臼。先將那株吸煞草放入，小心地搗碎，幽藍色的汁液滲出，帶著一股清涼沁人的氣息，周圍的煞氣似乎都為之微微一滯。
    接著，她加入靜心草的葉片和一小截地脈根，繼續研磨。靜心草的寧神之氣與地脈根的溫厚土氣緩緩融入，與吸煞草的寒涼淨化之力開始交織。最後，她將一顆水屬性煞獸的獸核捏碎，取少許粉末加入其中。
    不同性質的材料在玉臼中混合，靈力衝突不可避免。蘇婉屏息凝神，忍著經脈的抽痛，調動起所剩無幾的靈力，注入玉臼之中。她的靈力不再是強橫的鎮壓，而是如同最輕柔的梳子，細致地梳理著每一種材料的靈性，引導它們相互適應，相互融合。
    這是一個極其耗費心神的過程。她的額頭再次布滿細汗，手臂微微顫抖。好幾次，臼內的混合物都差點因為能量失衡而失效，都被她以精妙的掌控力強行拉了回來。
    終於，當最後一絲不諧的波動被撫平，玉臼內的混合物化作了一小灘色澤深藍、卻散發著溫和純淨氣息的粘稠藥膏。一股淡淡的、混合了草木清香與星辰涼意的氣味彌漫開來。
    成功了！這並非丹藥，而是她以靈廚理念調配出的外敷藥膏！
    她不敢耽擱，立刻解開衣衫，將藥膏小心地塗抹在胸前、後背幾處被能量衝擊最嚴重的部位。藥膏觸及皮膚，一股清涼之意瞬間滲透進去，緊接著是絲絲縷縷的溫熱，如同春雨滋潤幹涸的土地，開始緩緩修複受損的經脈和髒腑，同時溫和地吸納、中和著侵入體內的殘餘煞氣。
    劇痛得到了明顯的緩解，那股令人煩躁的眩暈感也減輕了不少。
    蘇婉長舒一口氣，靠在石壁上，感受著藥力在體內化開，引導著微弱的靈氣開始重新凝聚、運轉。她不敢大意，一邊運功輔助吸收藥力，一邊手握那株完整的吸煞草，借助其特性，加速清除體內頑固的煞氣。
    時間在寂靜中流逝。石縫之外，偶爾傳來煞獸的嘶吼或遠處隱約的鬥法聲，更顯得此地的隱蔽與珍貴。
    不知過了多久，蘇婉緩緩睜開雙眼。雖然臉色依舊蒼白，氣息也遠未恢複，但眼神已經重新有了焦距，體內的劇痛減輕了大半，靈力也恢複了一成左右，至少有了基本的行動能力。
    她仔細感知了一下自身狀態。經脈的損傷在藥力和自身修複下，正在緩慢愈合，但距離完全恢複還需時日。最重要的是，侵入體內的星辰煞氣已經被清除了七七八八，不再構成致命威脅。
    “總算……暫時活過來了。”她低聲自語，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
    她收起剩餘的吸煞草和藥膏，正準備離開這個臨時藏身處，繼續尋找出路或是其他資源時，耳朵忽然微微一動。
    一陣極其輕微、卻並非煞獸發出的窸窣聲，從石縫的某個方向傳來，似乎還夾雜著壓抑的喘息和人語！
    有人！
    蘇婉瞬間警惕起來，將自身氣息收斂到極致，如同融入岩石的影子，悄然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摸去。
    穿過幾個彎道，聲音漸漸清晰。
    “……師兄，堅持住！馬上就到了……”一個帶著哭腔的年輕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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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沒用……煞氣入體太深……回天乏術了……”一個虛弱無比的男聲，氣若遊絲。
    蘇婉屏住呼吸，從一道石縫悄悄望出去。
    隻見不遠處一個稍寬敞些的石窟內，躺著一名身著皓月宗服飾的男弟子，麵色青黑，周身籠罩著濃鬱的煞氣，已是出氣多進氣少。旁邊，一名同樣穿著皓月宗服飾、年紀約莫十五六歲的女弟子，正跪坐在旁，一邊流淚，一邊徒勞地試圖將自身靈力輸入男子體內，卻如同泥牛入海，反而引得男子體內的煞氣一陣躁動，讓他痛苦地蜷縮起來。
    那女弟子修為不過煉氣五層，此刻也是靈力耗盡，臉色蒼白，眼中充滿了絕望和無助。
    蘇婉的目光落在那個垂死的男弟子身上，又看了看那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弟子，眉頭微蹙。
    救，還是不救？
    她自身傷勢未愈，靈力隻恢複少許，貿然出手，風險極大。而且對方是皓月宗的人，非親非故……
    然而，看著那女弟子絕望的眼神，和那男弟子身上熟悉又危險的煞氣波動，蘇婉心中輕輕一歎。
    她想起了自己剛剛在煞氣穴眼邊的掙紮，想起了那調和藥膏帶來的生機。
    草葉可療傷，暗處亦存仁心。或許，這既是危機，也是一個驗證她所學，甚至……結下一段善緣的機會？
    她深吸一口氣，從藏身處緩緩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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