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室的門被輕輕合上，隔絕了外界的喧囂。蘇婉指間摩挲著那枚觸手溫涼的客卿長老令牌，神識沉入其中，仔細瀏覽著那份關於權利與義務的清單。
    月俸翻了幾番，靈石、貢獻點頗為可觀。可自由查閱藏經閣乙區以下所有典籍，包括一些以往需要特殊貢獻才能接觸的功法、雜學、乃至前輩修煉心得。擁有申請獨立洞府的資格，雖然審批流程可能不短。在宗門某些事務上擁有一定的建議權，甚至在特定情況下，可列席長老會議。
    權利背後是義務：需定期完成一定額度的宗門任務，在宗門麵臨重大危機時需聽從調遣，自身行為需維護宗門聲譽。
    “總算不再是毫無根基的浮萍了。”蘇婉輕舒一口氣。這份認可，是她用實打實的功勞和近乎賭上性命的代價換來的，拿得心安理得。
    她將注意力轉向那份簡略的宗門高層架構圖。掌門一脈、執法堂、傳功堂、丹堂如今元氣大傷）、器堂、陣閣、外事堂……各方勢力盤根錯節。器堂吳長老在這個時候遞來拜帖，意圖絕不單純。
    “探討‘星辰靜心露’和‘滌塵散’？”蘇婉指尖輕輕敲擊桌麵。前者關乎神識，對煉器師控火、精細操作大有裨益；後者能處理礦物廢料，對器堂更是直接相關。看來，這位吳長老眼光毒辣，精準地抓住了靈膳或者說蘇婉的技術）可能對器堂產生的價值。
    這不是壞事，但需謹慎應對。器堂與丹堂不同，丹堂是直接的利益衝突，而器堂更偏向於技術合作。若能達成合作，對初創的靈膳研究司而言，是打開局麵、獲取穩定高階資源如特殊靈礦、地火使用權）的絕佳機會。
    正思忖間，楚芸去而複返，臉上帶著一絲古怪：“師姐，器堂的人把樣品送回去了，但……他們還留下了一個人。”
    “一個人？”蘇婉挑眉。
    “嗯，說是吳長老的記名弟子，名叫鐵心，性子……有點拗。吳長老讓他留在咱們這兒，說是‘交流學習’，順便等師姐您傷愈。”楚芸無奈道，“人現在就在外麵院子裏站著，像根木頭樁子，勸他進去喝茶也不肯。”
    蘇婉神識微動，悄然蔓延出去。果然在院中感知到一個氣息沉穩、氣血旺盛的青年。他穿著器堂弟子常見的短打服飾，露出的手臂肌肉虯結，布滿細小的燙傷疤痕，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地麵，確實像塊頑鐵。
    “既是交流學習，那就按規矩來。”蘇婉略一思索，“讓張禾安排他住下，暫時跟著李鐵熟悉基礎材料處理。告訴他，靈膳研究司不養閑人，想留下，就得幹活。至於能學到什麽，看他自己。”
    她大概明白了吳長老的用意。派個不擅交際、但可能心思純粹的弟子過來，既是示好，也是一種試探。想看看蘇婉的器量，也看看這靈膳研究司的底細。
    “是，師姐。”楚芸領命，轉身去安排。
    處理完這段插曲，蘇婉感到右臂經脈傳來一陣輕微的脹痛，知道是塑脈丹的藥力仍在持續作用，不宜過度勞神。她便靜心凝神，引導靈力緩緩滋養傷處，同時開始翻閱客卿令牌中附帶的一些基礎修煉心得。
    其中一份關於“築基”的簡述，吸引了她的注意。
    “……築基者，築就道基之始也。需氣海靈力充盈至溢，化液為始。然靈力易積，心關難破。修士需明心見性，知自身之道為何，方能引動天地靈機，叩開築基之門，凝聚獨屬於自身之道基……”
    “明心見性，知自身之道……”蘇婉喃喃自語。她的道，毫無疑問，是靈廚之道。以廚入道，調和五味，溝通萬物靈性，滋養己身與眾生。這條路，在清虛宗前無古人，她能依靠的，隻有自己。
    她忽然想起那日在擂台上，麵對楚瑤絕殺一擊時，福至心靈般將靈力模擬“磁活性泥”高速旋轉的情形。那種對靈力精微的操控，以及對自身之道的瞬間明悟，似乎隱隱觸摸到了某種門檻。
    “難道……”一個念頭劃過腦海，“我煉氣六層的瓶頸，鬆動了？”
    她立刻內視己身。氣海之中，原本如同濃霧狀的靈力，似乎變得更加凝實了幾分，緩緩旋轉的核心處，隱隱有一絲極淡的、近乎液態的光澤一閃而逝。雖然微不可察，但確實與之前不同。
    是了！連日來的高壓戰鬥、心力交瘁的謀劃、以及最後關頭對自身之道的極致運用與堅守，無形中完成了一次對心境的錘煉與升華。這遠比單純的積累靈力更為重要。
    築基的契機，或許就在不遠處。
    然而，築基需要海量靈力支撐，需要能護法保證不被幹擾，還需要一份能夠提高成功率的“築基丹”或是效果類似的天地靈物。築基丹是二階上品靈丹，即便她現在是客卿長老，想要獲取也需耗費巨大貢獻點或機緣。而效果類似的靈物，更是可遇不可求。
    “路要一步一步走。”蘇婉壓下心中的波瀾，眼神恢複清明，“當務之急，是徹底養好傷勢，穩固修為，同時將靈膳研究司的架子搭起來，積累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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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取出一枚空白玉簡，開始將自己的構思錄入其中。包括靈植培育區的輪作規劃、材料處理的標準流程草案、以及幾種她設想中，可以利用現有或容易獲取的材料進行研發的、具有普適性的低階靈膳方向，例如能輕微強化肉身的“壯骨湯”，或是能加速低階術法修煉熟練度的“悟法酥”。
    這些雖不如“星辰靜心露”驚豔，但若能成功，惠及的範圍將更廣，更能體現靈膳研究司的價值。
    不知過了多久，靜室外傳來張禾的聲音：“師姐，您吩咐的事情都已初步安排下去。鐵心師弟已經跟著李師兄去熟悉廢料庫了。另外，執法堂派人送來消息，關於丹堂孫長老等人的處置結果，已經初步議定，公告稍後會發布在各峰布告欄。”
    蘇婉收起玉簡，打開靜室門。夕陽的餘暉灑在院中，為忙碌的景象鍍上一層暖金色。
    “知道了。”她點點頭，目光掠過遠處在廢料庫門口，正對著幾塊廢棄礦渣發呆的鐵心，又看向張禾等人，“辛苦你們了。新的章程和研發方向，我已錄入玉簡，你們稍後傳閱，盡快拿出具體方案。”
    她頓了頓，繼續道：“至於丹堂的處置，那是宗門法度之事，我們不必過多置喙。靈膳研究司的目光，應該向前看。”
    眾人齊聲應諾，眼神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
    蘇婉走到院中，深吸一口帶著泥土和靈植清香的空氣，受傷的右臂在夕陽下微微舒展。
    器堂的試探，築基的契機，靈膳司的發展……千頭萬緒，皆是前路。但她心中一片澄澈，再無迷茫。
    這客卿長老之位，僅僅是她在這修仙界，真正邁出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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