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章 飛升異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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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撕裂的空間甬道,早已不複尋常飛升者所見的璀璨流光。汙濁的青銅色氣息如同活物般蠕動、侵蝕,將本該純淨的通道壁障染出斑駁的鏽跡,尖銳的金屬摩擦聲無休無止地鑽進耳蝸,刮擦著神經。吳境懸浮其中,玄黃界徹底湮滅的劇痛還在心脈深處隱隱搏動,那微型天道界演化帶來的磅礴生機與外界死寂廢墟形成了刺眼的落差。
他低頭,凝視自己的右手臂。衣袖遮掩之下,一塊巴掌大小、冰冷死寂的青灰色硬塊取代了原本的血肉,表麵虯結著玄奧扭曲的紋路——正是最初青銅門滲出的蒼白霧氣留下的印記。每一次心跳,都有細微的刺痛順著臂骨蔓向全身,仿佛有無數細小的銅鉤在血肉經脈裏拉扯、勾連。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右眼猛地一燙,像是被熔化的銅汁灼燒。劇烈的刺痛瞬間淹沒了他全部的感知,視野裏隻剩下暴走的紅光和瘋狂扭曲的青銅門虛影在混亂交疊。他悶哼一聲,下意識捂住右眼,指尖觸到的卻不是柔軟的睫毛和溫熱的眼瞼,而是某種冰冷、堅硬、帶著奇異弧度的…金屬輪廓?!
“呃啊——!”
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吼從喉嚨深處擠出。他強行挪開手掌,倒抽一口冷氣。
右眼的位置,已非血肉之瞳。一枚微縮的、緊閉著的青銅門扉赫然鑲嵌在眼眶之中!門扉表麵烙印著與手臂銅斑同源的扭曲紋路,散發著幽幽的、令人心悸的古老氣息。視野透過這枚“門扉之眼”望去,整個被汙染的飛升通道都截然不同了。流動的青銅濁氣中,浮現出無數細密的、如同電路板般的能量脈絡,扭曲纏繞,指向通道深處某個無法言喻的終點。每一次心跳,這枚門扉之眼都微微搏動,與他脊背上那道源自最初青銅門的奴印產生著某種冰冷的共鳴,仿佛在提醒他,他已被打上了無法磨滅的烙印,成為了門的某種所有物。
忍著劇痛,他運轉起開心境之門第九層巔峰的心法,試圖穩住身形,抵禦這詭異侵蝕。心念甫動,異狀再生!
“嗡——!”
空間陡然震顫。右眼處的青銅門扉猛地一顫,視野內的景象如同被打碎的萬花筒,瘋狂旋轉碎裂!
不再是汙濁的青銅通道。光影破碎又重組,他“看”見了!
一片死寂的、布滿巨大齒輪結構的金屬荒原。天空是凝固的鉛灰色,沒有日月星辰,隻有巨大的青銅色沙漏倒懸在蒼穹之上,緩慢地流淌著光芒凝聚的時之砂礫。荒原之上,矗立著一座座難以想象的宏偉建築,風格詭譎,非石非木,核心處都鑲嵌著巨大的青銅沙漏,沙漏的每一次翻轉,都攪動著周圍空間的漣漪。
畫麵聚焦。荒原中心,一座如同巨型祭壇的平台上,束縛著一個身影。那人衣衫襤褸,滿身血汙,低垂著頭顱,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但當吳境“目光”觸及那身影的麵容時,一股寒氣瞬間從腳底直衝顱頂——那是他!百年之後,容顏滄桑卻依稀可辨的自己!
祭壇周圍,懸浮著數十名氣息淵深、服飾奇異的修士。他們麵容模糊,周身繚繞著時光的碎片,背後懸浮著大小不一的青銅沙漏。為首一人,白發如雪,臉上的青銅麵具覆蓋了大半張臉,隻露出毫無情感波動的眼眸。他緩緩抬起枯瘦如柴的手,五指張開,對準了祭壇中心那被困縛的自己。
“時辰已至,融魂化砂,填補時淵。”冰冷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之下。
隨著他話音落下,祭壇上空的巨大青銅沙漏驟然加速旋轉,磅礴的吸力爆發!祭壇中心的身影猛地抬頭,露出吳境那張寫滿絕望與不甘的臉,雙眼圓睜,似乎穿透了時空的阻隔,死死“盯”住了此刻正在窺視未來的吳境!
無形的時空之力如同億萬根鋼針,狠狠刺入那未來吳境的四肢百骸。淒厲到超越聽覺極限的慘嚎仿佛直接在吳境此刻的元神深處炸響!他看到“自己”的身體如同破碎的琉璃盞,開始寸寸崩解,血肉、骨骼、乃至靈魂的光點,都被那恐怖的無形之力強行抽離、碾碎,化作點點閃爍著微弱星芒的塵埃!
這些塵埃,並未消散,而是被祭壇上空那巨大的青銅沙漏貪婪地吸攝進去,融入那緩緩流淌的時砂洪流之中!
“呃!”現實中的吳境如遭重擊,元神劇震,喉頭一甜,一口逆血幾乎壓製不住。右眼的青銅門扉劇烈震顫,緊閉的門縫仿佛要被那慘烈的未來強行撐開。視野中的恐怖景象瞬間破碎、消失,重新變回汙濁粘稠的飛升通道。冷汗早已浸透了他殘破的衣衫。
剛剛那是什麽?是幻象?是青銅門烙印帶來的詛咒?還是……某個冰冷而確定的未來?
心脈間,那微型天道界的投影此刻也陷入劇烈的動蕩,界域內剛剛萌芽的原始生命發出無聲的哀鳴,與現實宇宙殘留的玄黃界毀滅的量子雜波相互糾纏碰撞,如同冰與火的撕扯。每一次撕扯,都帶來靈魂被分裂般的劇痛。
白無垢最後的神念回響——“我在原始世界等你”——如同幽靈般在元神深處徘徊,與蘇婉清那微弱的、帶著量子雜波的呼喚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詭異而充滿宿命感的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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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前方,那被青銅濁氣汙染的終點,終於顯露出輪廓。並非想象中的仙山瓊閣,而是一片懸浮於無邊虛空中的浩瀚大陸邊緣。大陸根基處流淌著一條難以言喻的、渾濁粘稠的血色長河,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腐朽與腥甜交雜的氣息。河水粘稠如膠,無聲奔湧,河麵上彌漫著濃鬱不散的血霧,隔絕神識。
一座簡陋的木製渡口孤零零地伸向血河。一艘破舊不堪的小木船,靜靜地泊在渡口旁。船頭,一個身披蓑衣、頭戴鬥笠的枯瘦身影,如同亙古的石雕,一動不動。他手中拄著一根船槳,那槳身陳舊得快要腐爛,卻隱隱透射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堅韌。
就在吳境靠近渡口的刹那,一種源自靈魂最深處的悸動陡然爆發!並非來自右眼的青銅門扉,也非脊背上冰冷的奴印烙印,而是……他一直緊握在左手掌心的那柄青銅鑰匙!它毫無征兆地劇烈嗡鳴起來,滾燙無比,幾乎要灼穿他的手掌!鑰匙表麵的古老紋路瞬間點亮,散發出微弱卻頑強不屈的青幽光芒!
與此同時,那艘破舊木船船頭,那如同石雕般的擺渡老叟,也動了。他極其緩慢地、仿佛每一個動作都承受著萬鈞重擔般,抬起了握著船槳的枯槁右手。
“嗡——!!”
吳境掌心的青銅鑰匙猛地爆發出一陣更為強烈的嗡鳴!其頻率,竟與那擺渡老叟手中船槳的震動,形成了清晰無比的共振!仿佛它們本就是一體同源,來自同一個地方,被同一股力量鍛造!
老叟微微側頭,鬥笠下陰影深重,無法看清麵容。但他似乎“看”到了吳境,更準確地說,是“看”到了吳境手中那枚瘋狂鳴顫的青銅鑰匙。一道極其細微、幾乎難以察覺的漣漪掠過他那看似枯朽的身軀。
血紅的長河依舊無聲奔湧,粘稠的河水帶著一種吞噬萬物的死寂。渡口腐朽的木樁浸在血水裏,散發出一陣陣令人作嘔的氣息。
吳境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小心地落在那搖搖欲墜的渡口木板上。河水就在腳下咫尺之遙,濃稠得像是凝固的血液。他向那艘破舊的小船邁出第一步。木質船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就在他即將踏上船頭的瞬間,目光下意識地掃過那渾濁粘稠的血色河麵。
河水的顏色太深了,渾濁得化不開,宛如實質。但就在那粘稠的河麵之下,光線似乎發生了詭異的折射。借著某種難以言喻的角度,水麵之下並非完全的黑暗或渾濁的血色,而是……
吳境的呼吸瞬間停滯。
河底,並非淤泥。層層疊疊,密密麻麻,堆積如山!
無數具屍體!
他們身著各異的服飾,有的古老殘破,有的相對完整,但無一例外,都保持著向下沉墜的姿態。令吳境全身血液驟然凍結的,是這些屍體的麵容。
每一張臉……都是他!
不同的年齡,不同的衣著,不同的姿態——有的年輕銳氣,有的滄桑沉默,有的怒目圓睜,有的平靜安詳……但所有的五官輪廓,眉眼鼻唇,都與吳境本人別無二致!
數不清有多少,數萬?數十萬?還是……數百萬?層層疊疊,鋪滿了整個視野所及的河床,如同沉眠在水底的巨大墓地!
更令人頭皮炸裂的是,每一具“吳境”屍體的額間正中,都赫然鑲嵌著一枚眼球!那眼球形態各異,有的完好,有的破損,有的渾濁,有的卻閃爍著妖異的微光……但吳境絕不會認錯——那正是他曾經的觀天瞳!或者,是觀天瞳的某種異變形態!
數百萬具自己的屍體!數百萬枚觀天瞳!無聲地沉睡在血河之底!
巨大的荒謬感、冰冷的恐懼感、以及無法理解的宿命感,如同滔天巨浪,瞬間將吳境徹底淹沒。他甚至感覺不到右眼青銅門的灼痛,也忘記了脊背奴印的冰冷,隻剩下靈魂深處被撕裂的轟鳴。
那立在船頭的擺渡老叟,鬥笠下的陰影似乎動了動。一股難以抗拒的柔和力量,輕輕拂過吳境的肩膀。
“過河了。”一個蒼老、沙啞、如同兩塊朽木摩擦發出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在吳境腦海中響起,帶著某種不容置疑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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