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金星將昊天上帝關於“夜間誦經提案”的批複——附帶著降低音量、提前報備經文、以及引入“量化考核指標”等條件——不卑不亢地呈送至阿難尊者麵前時，這位一向寶相莊嚴的佛門尊者，眉宇間也難得地掠過一絲極淡的陰霾。他接過玉簡，神念掃過其中內容，沉默了片刻。
    “阿彌陀佛。”阿難尊者抬起眼，目光平靜地看向太白金星，“陛下思慮周全，貧僧沒有異議。佛法教化，本重實效，若能以更明晰之法記錄成效，亦是好事。”他語氣溫和，聽不出絲毫情緒波動，但站在一旁的監察廳長嚴華，卻敏銳地捕捉到尊者周身那圓融的佛光，似乎有了一刹那極其微妙的凝滯。
    這份看似妥協的回應，背後卻意味著佛門教化策略的被迫調整。 降低音量，意味著法力滲透強度減弱；提前報備經文，則失去了根據孫悟空實時反應臨時調整誦經內容的靈活性；而最要命的，是那套“量化考核指標”。這意味著，佛門以往那種依靠“潛移默化”、“日久見功”的模糊教化方式，將被天庭用冷冰冰的數據尺子來衡量。成效幾何，不再是佛門自己說了算，而是要擺在台麵上，接受天庭的“評估”。
    【萬界時空聊天群】內，眾成員對這份“附條件批準”反應熱烈。
    【洪武】朱元璋：“哈哈！妙極！這就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你佛門不是講究普度眾生、功德無量嗎？那好，咱就用‘功德’‘成效’來說話！看你念經念得值不值！”
    【祖龍】嬴政：“…引入考核，實為高明。將抽象之‘教化’，轉化為具體之‘指標’，便奪其解釋之權。佛門若應，則自縛手腳；若否，則顯其心虛。陽謀至此，進退維穀。”
    【不搖碧蓮】張楚嵐：“臥槽！kpi考核運用到佛祖頭上？老大你真是管理鬼才！這下和尚們得卷起來了！不能再摸魚念經了，得講究‘投入產出比’了！”
    【真武】張三豐：“無量天尊…量化考核，雖失之自然，然於管控博弈，確為利器。隻是，需謹防矯枉過正，失了教化本心。”
    【妖姬】綰綰：“嘻嘻，這下可有好戲看咯~不知道阿難尊者回去，要怎麽跟佛祖解釋這‘績效考評’呢？”
    很快，“五行山鎮魔教化司”的運作模式發生了顯著變化。 佛門的“夜間誦經”得以實施，但整個過程被套上了嚴格的“緊箍咒”。每次誦經前，教化廳需向監察廳提交詳細的經文目錄及預期效果說明；誦經時，嚴華手下的仙官會帶著特製的“測靈圭表”和“攝心鏡”，在劃定區域外，實時監測孫悟空的神識波動頻率、佛光接納度、情緒平複速率等多項指標；誦經結束後，還需提交一份“教化效果自評報告”。
    這些數據與報告，會與監察廳的獨立監測數據進行比對分析，最終形成一份“教化效能評估簡報”，定期呈報給司主太白金星，並抄送天庭通明殿與西天靈山。
    起初，佛門僧眾極為不適。那種在莊嚴肅穆氛圍中全心誦經的感受，被各種監測儀器和報表要求切割得支離破碎。一些年輕比丘甚至心生煩躁，覺得此舉褻瀆了佛法。但阿難尊者約束門下，要求眾人適應新規，並開始在誦經技巧上暗自下功夫——比如，更注重音律的起伏以調控孫悟空的心率，選擇更契合其當下心境的經文段落以提升“情緒平複速率”的數據。
    然而，數據是客觀的，也是殘酷的。 連續數月的評估簡報顯示，佛門夜間誦經的“短期情緒安撫效果”尚可，但在“戾氣根除指數”和“正向價值觀植入深度”等核心指標上，提升緩慢，甚至某些時段因孫悟空心情不佳而出現倒退。相比之下，監察廳記錄的、在天庭“信息投喂”和“有限互動”時段，孫悟空表現出的“注意力集中度”、“主動參與意願”和“積極情緒持續時間”等數據，卻呈現出更活躍和積極的態勢。
    這一對比，雖未公開宣揚，但卻通過簡報的形式，清晰地擺在了昊天上帝和如來佛祖的案頭。天庭在“影響力”的量化比拚中，悄然占據了上風。
    這一局麵，自然引發了連鎖反應。
    首先，佛門內部出現了微妙的聲音。 一些原本對“聯合教化”持支持態度的菩薩羅漢，開始質疑阿難尊者一味“順應”天庭規則是否恰當，認為這可能導致佛門教化喪失其獨特性與神聖性，建議應采取更積極的措施，爭奪主導權。
    其次，一直靜觀其變的玄門勢力，似乎看到了某種機會。 這一日，玄都大法師的化身，那位遊方郎中，竟“偶然”雲遊至五行山附近，拜會了太白金星。
    “金星道友，”玄都大法師拂塵輕甩，仙風道骨，“貧道近日煉丹，需一味‘五行山特有之石中精氣’為引，聽聞此地新設司衙，特來請教，不知可否行個方便，允貧道在山外采集些許？”
    太白金星何等人物，立刻明白這不過是托詞，玄都大法師此行，必是為探查此地虛實而來。他熱情接待，引領玄都大法師在司衙外圍參觀，看似隨意地介紹著司衙的運作，實則巧妙地將天庭在此地的“有效管理”與“科學監控”理念透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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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都大法師靜聽不語，目光偶爾掃過那些監控法陣和忙碌的仙官，又遙望了一眼五行山下那隱約的佛光，心中了然。臨行前，他似無意間提及：“此地五行之氣交匯，確是獨特。然，過重人為幹預，恐擾其自然平衡。我玄門丹道，講究順其自然，水火既濟。若道友他日有暇，可來終南山一敘，或可對調和此地之氣，有所裨益。” 話語中，隱隱有示好與合作之意，暗示玄門在“自然教化”方麵或有獨到之處，可製衡佛門。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北俱蘆洲的妖族，竟也蠢蠢欲動。
    某個月黑風高之夜，一道極其隱晦的妖風試圖潛入五行山區域，目標直指孫悟空！雖然立刻被巡天監察司的警戒法陣發現，值守的黃巾力士迅速攔截，那妖風見事不可為，立刻遁走，並未發生衝突。事後勘察，殘留的妖氣精純而古老，絕非尋常小妖。
    此事立刻被嚴華作為重大事件上報。浩天聞報，眼神一凝。妖族此舉，目的難測。是試圖營救？還是想解除蠱惑？亦或是…單純想來確認孫悟空的狀態？但無論如何，這都表明，五行山這個焦點，已經吸引了更多隱藏在暗處的目光。安保級別必須再次提升，同時，這也提供了一個“敲打”佛門的絕佳借口。
    太白金星立刻召見阿難尊者，通報了妖族潛入未遂事件。
    “尊者請看，”太白金星指著監察廳記錄的妖氣殘留圖譜，麵色凝重，“竟有妖族大能試圖潛入，意圖不明。此事關乎五行山安危，更關乎孫悟空的教化能否順利進行。陛下有旨，需進一步加強司衙及周邊戒備。故此，原定的佛門‘獨處教化時段’，恐需略作調整，增加天庭護衛力量的巡邏頻率，以確保萬無一失。此外，所有誦經活動，需更加注重清心正氣，以防有邪魔外道之氣，趁虛而入，幹擾教化。”
    這一番話，冠冕堂皇，既合理提升了天庭的監控力度，又暗指佛門教化若不夠“正氣”，可能反被妖族利用，讓阿難尊者難以反駁。
    阿難尊者麵色不變，合十道：“阿彌陀佛，金星道友所慮極是。降妖伏魔，亦是我佛門本分。加強戒備，理所應當。貧僧會叮囑門下，誦經時更注重大光明咒之力，滌蕩妖氛。” 但他心中雪亮，天庭這是借題發揮，進一步壓縮佛門的獨立操作空間。
    夜幕再次降臨五行山。 阿難尊者端坐靜心蓮台，梵唱之聲依舊莊嚴，但周圍明顯增多的天庭巡邏力士的身影，以及那無處不在的監控法陣的微弱靈光，讓這片區域的氛圍，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複雜和緊張。蓮台佛光與巡邏靈光交織，映照出山下孫悟空那張桀驁不馴的臉上，一絲難以言喻的、仿佛洞悉了什麽的嘲諷表情。
    量化考核的波瀾，已悄然改變了五行山的力量格局，並引來了更多方的關注與介入。這場圍繞心猿的博弈，正變得愈發微妙和複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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