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河 濁浪 漸平，那 股 彌漫 數年、令人 窒息的 怨氣 與 妖氛，隨著 靈感大王 的 形神俱滅，終於 開始 緩緩 消散。河水 雖 依舊 渾濁，卻 不再 散發 刺鼻的 腥臭，仿佛 一場 持續 已久的 高燒 終於 褪去，隻 留下 虛弱 而 疲憊的 平靜。巨大的 老黿 背負著 師徒 四人 與 白龍馬，在 寬闊的 河麵上 穩穩 前行。它 的 動作 緩慢 而 吃力，龜殼上 那些 深可見骨的 裂痕，在 水光 映照下 顯得 格外 猙獰，每 劃動 一下 四肢，都 會 引發 一陣 輕微的 顫抖，顯示著 它 傷勢 之重。
    玄奘 端坐 於 龜背 中央，雙手 合十，默誦 經文，祥和的 佛光 自 其 身上 散發出來，如同 一盞 溫暖的 明燈，驅散著 四周 殘留的 陰冷 氣息。這 佛光 照在 老黿 身上，讓 它 痛苦 的 喘息 稍稍 平複了 一些。
    豬悟能 蹲在 龜殼 邊緣，一雙 大眼 滴溜溜地 打量著 腳下 深不見底的 河水，嘴裏 嘟囔著：“這 老黿 …靠譜 不 靠譜 啊？可 別 遊到 一半 散架了，那 咱們 可 就 喂了 王八 …呃，是 喂了 魚蝦了！”
    沙悟淨 默默 守護在 玄奘 身側，手中 降妖寶杖 杵在 龜殼上，臉色 依舊 蒼白。靈感大王 伏誅，他 體內 那 絲 蝕佛幽曇 的 氣息 似乎 暫時 沉寂 下去，但 一種 更深層次的 不安，卻 如同 水草般 纏繞在 心頭。金身羅漢 最後 那 看似 放任、實則 高深莫測的 態度，讓 他 隱隱 覺得，事情 絕非 斬殺 一個 妖王 那麽 簡單。
    孫悟空 站在 最 前方，迎風 而立，火眼金睛 如同 兩盞 永不熄滅的 金燈，掃視著 茫茫 水麵 與 對岸 模糊的 輪廓。他 的 心情 並 未 因 除妖 而 輕鬆。相反，金身羅漢 最後 那句 “你 的 ‘ 心’ …才是 最大的 劫難”，如同 一根 毒刺，深深 紮進 他 的 心神。那 不是 威脅，更像 …一種 預言，或者 說，一種 早已 設定好的 …宿命？
    “老黿。”孫悟空 突然 開口，聲音 打破了 隻有 水聲 與 經文的 寂靜。“你 在 這 通天河 為神 多年，可 曾 見過 …其他 似 那 靈感大王 一般，身負 …異常 佛力 的 妖邪？”
    老黿 劃水的 動作 微微 一頓，獨眼中 閃過 一絲 恐懼 與 追憶之色。它 沉默了 片刻，才 沙啞地 答道：“回 …回 大聖 話 …小神 …慚愧。在 那 妖孽 到來 之前，這 通天河 雖 偶有 精怪，卻 都 是 些 不成氣候的 本土 水族，從未 …從未 見過 那般 …那般 詭異 的 存在。”它 的 聲音 帶著 深深的 後怕。“那 妖物 身上 的 …那股 力量 …仿佛 …天生 就 是 為了 克製 小神 這等 受 天庭 敕封的 神隻 …小神 在 其 麵前，竟 …竟 無 絲毫 還手 之力 …”
    “天生 克製 …”孫悟空 眼中 金光 一閃。“你 可 知道，這 世間，有 何種 力量，能 專門 克製 天庭 正神？”
    老黿 茫然地 搖了搖頭：“小神 …不知。或許 …或許 隻有 靈山 …或 天庭 上層 …才 知曉 其中 奧秘。”它 猶豫了 一下，壓低聲音道：“不過 …小神 依稀 記得 …那 妖孽 剛 降臨 時，曾 醉酒 狂言 …說 …說 它 乃是 奉了 ‘ 佛旨’ 行事 …在此 …‘ 收集 香火’ …還 說 …說什麽 …‘ 金蟬’ 將至，‘ 棋局’ 將 開 …小神 當時 隻 當 是 胡言亂語，如今 想來 …”它 不敢 再說 下去，獨眼中 充滿了 驚懼。
    “佛旨？金蟬？棋局？”孫悟空 心中 劇震！金蟬，自然 指的 是 師父 唐僧！而 棋局 …難道 這 西行 之路，真的 是 一場 早已 布置好的 棋局？那 下棋 的 人 …又是 誰？靈山？還是 …更 可怕的 存在？
    “此事，你還 對 誰 提起過？”孫悟空 沉聲 問道，目光 銳利地 盯著 老黿。
    “沒 …沒有了！”老黿 連忙 搖頭，“小神 苟延殘喘，生怕 惹禍上身，豈敢 亂言？今日 …今日 是 見 大聖 為民除害，方才 …方才 鬥膽 相告 …”
    孫悟空 深深地 看了 它 一眼，不再 說話。他 知道，這 老黿 恐怕 也 隻 知道 這麽 多了。但 這 寥寥 數語，卻 如同 一塊 巨石，投入 他 本已 波瀾起伏的 心湖，激起 萬丈 狂瀾！奉 佛旨 行事？收集 香火？難道 靈山 內部，真的 有 人 在 暗中 推動 這一切，甚至 不惜 縱容 妖邪 殘害 生靈？那 金身羅漢 的 所作所為，似乎 也 有了 一個 模糊 而 可怕的 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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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悟空。”玄奘 不知何時 停止了 誦經，睜開眼，看著 孫悟空，眼中 帶著 一絲 憂慮。“可是 …又 有 什麽 發現？”
    孫悟空 深吸一口氣，壓下 心中 驚濤駭浪，搖頭道：“沒事，師父。隻是 …問問 這 河裏 的 情況。”他 不想 讓 師父 過早 承受 這 可怕的 猜測。有些 真相，知道得 太早，反而 是 一種 折磨。
    玄奘 深深地 看了 他 一眼，沒有 再問，隻是 輕輕 歎息一聲，重新 閉上 雙眼，撚動 佛珠。但 那 撚動的 速度，卻 比 之前 快了 幾分。
    氣氛 再次 陷入 一種 沉重的 寂靜。隻有 老黿 劃水的 嘩啦 聲，單調 而 持久。
    不知 過了 多久，對岸 的 輪廓 終於 清晰起來。那 是 一片 連綿起伏的 山巒，與 通天河 這邊 的 荒蕪 不同，對岸 山色 青翠，植被 茂密，甚至 能 看到 飛瀑 流泉，一派 生機勃勃的 景象。然而，孫悟空 的 火眼金睛 卻 敏銳地 捕捉到，那 片 青山 之上，隱隱 籠罩著 一層 …淡薄 卻 異常 熟悉的 煞氣！
    “那是 …什麽 地方？”孫悟空 指著 對岸 問道。
    老黿 抬頭 望去，獨眼中 閃過一絲 複雜的 神色：“回 大聖，那 是 …‘ 金兜山’。”
    “金兜山？”孫悟空 眉頭 猛地 一皺！這個 名字 …他 記得！不久 前，他 追擊 地湧夫人 分身，曾 路過 一處 叫 金兜山的 地界，並在 那裏 與 金身羅漢 對峙，發現了 詭異的 惑心蓮種！難道 …就是 這裏？可 當時 那座 金兜山，煞氣 衝天，荒蕪 死寂，與 眼前 這 片 青山 綠水 截然不同！
    “你 確定 是 金兜山？”孫悟空 追問道，心中 升起 一股 強烈的 不安。
    “確定 無疑。”老黿 肯定地 點頭，“此山 之名，自古 有之。據說 …據說 山 中 曾有 太古 凶獸 ‘ 兕’ 隕落，其 獨角 化為 山巒，故 名 金兜山。隻是 …”它 的 語氣 變得 有些 遲疑，“隻是 小神 記得，數十年前，此山 還 是 一片 窮山惡水，煞氣 彌漫，鮮有 人煙。不知 為何 …近 年來，卻 變得 如此 …生機盎然了？而且 …”它 的 聲音 更低了，“而且 小神 隱約 感覺 …那 山中 的 氣息 …似乎 …與 那 靈感大王 身上 的 …有 些許 …相似 …”
    “什麽？！”孫悟空 渾身 一震！與 靈感大王 身上 的 氣息 相似？那 豈不 是 說 …也 蘊含著 那 詭異的 墮落 佛力？而且 …數十年 間 由 窮山惡水 變為 青山綠水？這 絕非 自然 演變！定 是 有 大神通者，以 無上 法力，強行 改造 了 此地 風水！其 目的 …是 什麽？掩蓋 什麽？還是 …孕育 什麽？
    他 猛地 想起 之前 在 金兜山 發現的 惑心蓮種！那 邪物 能 惑亂 心神，與 師父 所中的 “ 惑心滅佛咒” 同源！難道 …那 蓮種 並 未 被 徹底 毀去，反而 …在 這 新生的 “ 靈山秀水” 滋養下，發生了 某種 可怕的 蛻變？
    “大師兄，你 看！”豬悟能 突然 指著 對岸 山腳下 叫道：“那 裏 …好像 有 座 廟？”
    孫悟空 凝神 望去，果然 見 那 金兜山 腳下，綠樹 掩映間，隱隱 露出 一角 金碧輝煌的 …飛簷？看 那 樣式，分明 是 一座 規模 不小的 佛寺！
    在 這 前不著村 後不著店、剛剛 經曆了 妖邪 盤踞的 地界，竟然 出現了 一座 如此 氣派的 佛寺？這 …未免 太 過 蹊蹺了！
    “阿彌陀佛。”玄奘 也 看到了 那 座 寺廟，臉上 露出 欣喜之色：“不想 此地 竟 有 佛寺。想必 是 有 大德 高僧 在此 清修，教化 一方。我等 正好 前去 拜會，借宿 一宿，也 可 讓 悟淨 好生 休養。”
    “師父 不可！”孫悟空 與 沙悟淨 幾乎 同時 開口！
    玄奘 愕然地 看向 二人。
    孫悟空 臉色 凝重道：“師父，此山 名 為 金兜山，俺 老孫 曾 來過。此地 …絕 非 善地！那 寺廟 出現得 詭異，恐怕 …是 妖邪 幻化，專 為 誘騙 路人！”
    沙悟淨 也 沉聲道：“大師兄 所言 極是。弟子 …弟子 感覺 那 山中 傳來的 氣息 …讓 我 …很 不舒服。”他 下意識地 摸了 摸 胸口，那裏，蝕佛幽曇 的 氣息 似乎 又 開始 微微 躁動。
    玄奘 看看 臉色 凝重的 孫悟空，又 看了 看 麵色 蒼白的 沙悟淨，再 望向 那 看似 祥和的 山巒 與 寺廟，眉頭 微蹙。他 雖 心懷 慈悲，但 並非 不明 事理。一路 行來，詭異 之事 層出不窮，他 也 早已 不是 當初 那個 輕易 信人的 懵懂 和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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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如此 …我們 便 繞道 而行？”玄奘 征詢地 看向 孫悟空。
    孫悟空 尚未 回答，那 老黿 卻 已經 將 他們 送到了 岸邊。它 疲憊地 趴在 淺水中，喘息道：“諸位 長老 …對岸 已到。小神 …小神 隻能 送 到 這裏了 …”
    “有勞 了。”玄奘 下馬，對 老黿 合十 行禮。“多謝 老施主 載渡 之恩。”
    老黿 連連 搖頭：“不敢 當 …不敢當 …是 小神 該 謝 諸位 長老 才是 …”它 的 目光 似乎 無意地 掃過 金兜山 的 方向，獨眼中 閃過一絲 極其 隱晦的 …恐懼？隨即，它 不再 多言，緩緩 沉入 水中，消失 不見。
    師徒 四人 站在 岸邊，望著 眼前 這片 看似 祥和、卻 暗藏 玄機的 金兜山。山風 拂過，帶來 草木 清香，卻 也 帶來 一絲 …若有若無的 檀香 氣息？正是 從 那 山腳下 的 寺廟 方向 傳來。
    “猴哥，現在 …怎麽辦？”豬悟能 咽了 口 唾沫，“咱們 …真 的 要 繞道？這 山 看著 可不小，繞過去 得 多走 多少 冤枉路 啊！”
    孫悟空 沒有 立刻 回答。他 的 火眼金睛 死死 盯著 那座 寺廟。寺廟 上空，隱隱 有 一層 淡金色的 佛光 籠罩，看起來 寶相莊嚴，毫無 破綻。但 …正是 這 毫無 破綻，反而 讓 他 覺得 更加 可疑！而且 …他 分明 感覺到，那 檀香 之中，夾雜著 一絲 …與 沙師弟 體內、與 靈感大王 身上 同源的 …極其 微弱的 …異樣 波動！
    “師父。”孫悟空 緩緩道，“此地 詭異，繞道 恐怕 也 未必 安全。不若 …讓 俺 老孫 先 去 探個 究竟。”
    “不可！”玄奘 連忙 阻止，“你 獨自 前去，若 有 危險 …”
    “師父 放心。”孫悟空 咧嘴一笑，露出 森白的 牙齒，“俺 老孫 有 七十二般 變化，筋鬥雲 瞬息 萬裏，就算 是 龍潭虎穴，也 留不住 我。你 們 在 此 稍候，切莫 輕易 靠近 那 寺廟。八戒，沙師弟，保護好 師父！”
    說罷，他 不容 分說，身形 一晃，化作 一隻 輕巧的 蜜蜂，嗡嗡地 飛向 了 金兜山 腳下 那座 神秘的 佛寺。
    他 倒要 看看，這 座 憑空 出現、散發著 祥和 佛光 與 詭異 氣息的 寺廟，究竟 隱藏著 怎樣的 …秘密！是否 …與 那 幕後 黑手，與 這 盤 撲朔迷離的 西行 棋局，有著 直接的 關聯！
    山風 依舊，草木 無聲。唯有 那 縷 檀香，若有若無地 飄蕩在 空氣中，仿佛 一條 無形的 絲線，牽引著 命運，走向 未知的 深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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