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巷深處，貴賓包廂。
    空氣裏煙草的刺鼻和酒精的辛辣混合在一起，粘稠得讓人喘不過氣。
    費恩死死盯著桌上散亂的籌碼和賬本，手指深深插進頭發裏。他猛地抬頭，眼眶發紅，聲音因急切而嘶啞。
    “怎麽會…怎麽會虧了呢？莫裏斯子爵！您之前明明保證過，這個項目絕對穩賺！您親口說的！”
    莫裏斯子爵肥胖的身軀陷在絲絨沙發裏，慢條斯理地晃動著杯中猩紅的酒液。他臉上依舊掛著那副油膩的笑容，隻是眼底沒了之前的熱情，多了幾分冰冷的算計。
    “費恩老弟，生意場上的事，哪有百分百的保證？”他拖長了語調，像是一條毒蛇在嘶嘶吐信，“有虧有盈，這不是很正常嘛？這次運氣差了點，下次…下次肯定就能連本帶利賺回來。”
    “下次？我…我哪裏還有錢投下次！”費恩的聲音帶著絕望，“我幾乎把商會所有的流動資金，連同我自己的積蓄…全都投進去了！現在您告訴我虧了？”
    “哎呀，年輕人，不要這麽急躁嘛。”莫裏斯子爵呷了一口酒，“辦法總是有的。我看你啊，就是本金投得還是不夠多。要是能有筆更大的資金一次砸進去，以你的‘運氣’，什麽本金利息，眨眼間不就都回來了？”
    費恩的心沉了下去，一股冰冷的恐懼攥緊了他的心髒。
    他知道這可能是個陷阱，一個更深，更黑暗的陷阱。
    但他看著賬本上刺目的虧損數字，想起之前幾次輕而易舉的“勝利”，一種瘋狂的念頭冒了出來。也許…也許再試一次，就一次…
    “我…我沒有錢了。”他頹然道。
    莫裏斯子爵向前傾身，聲音壓得更低，充滿了誘惑：
    “想想辦法嘛，費恩老弟。你可是灰隼商會的繼承人…商會本身，不就是最大的資本嗎？抵押，借貸…操作空間很大嘛。隻要成功一次，所有問題迎刃而解。”
    費恩猛地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莫裏斯。動用商會根基？父親絕不會同意…
    可他…已經回不了頭了。巨大的虧空無法填補，如果現在收手，一切都完了。
    他不能就這樣失敗，不能讓人看笑話，尤其不能…讓澤亞先生看到自己如此狼狽不堪的模樣。
    澤亞先生是老師，是摯友，但他費恩，也想靠自己做出一番事業，而不是永遠活在別人的庇護和幫助之下。
    他眼中掙紮著，恐懼和孤注一擲的瘋狂交織。
    “…我需要怎麽做？”
    ……
    紫羅蘭區，夜色已深。
    窗戶被輕輕叩響，聲音細微幾乎難以察覺。
    澤亞無聲地移動到窗邊，確認後拉開窗戶。
    格溫扇動著透明的翅膀飛了進來，輕盈地落在桌上，隻有二十厘米高的身影在燈光下顯得十分迷你。
    “澤亞，莉莉安娜。”她小聲而快速地說，“邊境那邊有消息傳來，珂珂讓我送來的。”
    她從身後取出一個用特殊油脂封好的細小紙卷。
    “是從那個月精靈艾拉嘴裏撬出來的？”莉莉安娜接過紙卷，小心地拆開。
    “一部分是。”格溫點點頭，表情認真，“她說了很多關於‘金巷’內部的事。還有這個…”
    紙卷被展開，上麵是密密麻麻的細小字跡和幾個簡圖。
    莉莉安娜的視線快速掃過，眼神越來越亮：“看守換班的時間、幾條內部通道的走向…還有這個！”
    她的指尖點在一處名單上，“這是…負責與賭場對接、收取‘供奉’並提供庇護的教廷人員名單！”
    澤亞湊近觀看，名單上有名字和在教廷內的大致職務。
    “艾拉說，賭場每個周期的利潤，都會通過一個特定渠道，由名單上這些人接手，最終流入教廷的某個秘密金庫。”
    格溫補充道，“她還提到了一個代號…‘夜梟’。似乎是教廷那邊負責最終接收的人，但她沒見過，也不知道具體是誰。”
    “幹得漂亮，格溫。”澤亞沉聲道。
    “這下，目標清晰多了。”莉莉安娜將紙條小心收好，眼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不僅知道金巷的結構，還抓住了它和教廷之間的尾巴。”
    澤亞看向窗外，遠處城中心那片奢靡之地的燈火依舊通明。
    “盡快分析這些情報，製定下一步計劃。”
    “明白。”莉莉安娜點頭，“看來，我們得好好‘拜訪’一下這份名單上的大人物們了。”
    格溫扇動翅膀，悄無聲息地再次融入夜色，返回邊境。
    屋內的兩人對視一眼，空氣中彌漫開行動前的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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