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傍晚，夕陽將訓練室染成暖金色，與窗外逐漸亮起的奢華燈火格格不入。
    澤亞到的時候，費恩已經等在那裏，正獨自做著熱身練習。
    他的動作比以往更加專注，甚至帶著一種破釜沉舟般的狠勁，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呼吸也略顯粗重，眉宇間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但那雙眼睛裏的光芒卻與以往不同，褪去了浮躁和盲目的自信，沉澱下一種經曆過衝擊後的清醒與堅定。
    澤亞靜靜看了一會兒，才走過去。
    “澤亞先生。”費恩停下動作，恭敬地行禮，氣息還未完全平複。
    “嗯。”澤亞點了點頭，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開始吧。”
    訓練照常進行。費恩比任何時候都要認真，努力消化著澤亞的每一個指導，每一個糾正的動作都力求做到標準。
    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練功服，他卻毫不在意。
    中途休息時，他擦著汗，主動提起了生意，語氣輕鬆，甚至帶著點刻意營造的樂觀：
    “澤亞先生，‘芬芳領’那條香料線雖然斷了，不過我發現了一條新的礦石渠道，雖然利潤薄點，但很穩定。”
    “城東那塊地皮…我打算轉手了，雖然賺得不多，但周轉出了不少現金。”
    “商會裏幾個老夥計還是很得力的，幫了我很多。”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隻挑那些看似積極至少不算壞的消息來說，將那些催款函、渠道斷裂、合作夥伴翻臉無情以及莫裏斯子爵冰冷的敷衍全都死死壓在心底，隻字未提。
    他像是在為自己構建一個最後的，體麵的假象，又像是想最後一次，從眼前這個人這裏，得到一點點認可。
    澤亞聽著，沒有打斷。
    他能看到費恩眉宇間難以完全掩飾的疲憊和壓力，也能聽出他話語裏那份刻意維持的輕鬆。但他沒有點破。
    在費恩說完一段，略帶緊張和期待地看過來時，澤亞開口了，聲音平穩：
    “做得不錯。”
    簡單的四個字，卻讓費恩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一種混合著酸楚和釋然的情緒湧上心頭，讓他幾乎有些眼眶發熱。
    他用力抿了抿唇，重重點頭。
    “我明白了很多，先生。”他聲音低了些，卻異常認真，“我知道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了。有些路…看起來是捷徑，其實是懸崖。”
    澤亞看著他，嗯了一聲。
    休息時間結束，費恩主動站起身，重新拿起訓練劍，眼神更加堅定。
    “先生，我們繼續吧。”
    澤亞頷首，再次指導起他的動作。
    夕陽的最後餘暉透過高窗，將師徒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長。
    一個教得認真，一個學得刻苦，空氣中隻剩下木劍破空的呼嘯和沉穩的指令聲。
    仿佛一切如常，仿佛那些暗處的絞索和迫近的危機都不存在。
    這隻是又一個普通的傍晚。
    隻有費恩自己知道，這或許是他最後一次，能如此心無旁騖地跟隨澤亞先生練劍了。
    他格外珍惜每一個動作，每一次糾正，將這份感覺深深烙進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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