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房間內隻餘一盞昏黃的油燈散發著柔和的光暈。
    白天的喧囂和關切都已散去，此刻隻剩下澤亞和埃莉諾兩人。
    埃莉諾坐在床邊，低著頭，長發垂落，遮住了她的側臉。
    房間裏很安靜，隻能聽到她極力壓抑著的，細微的抽泣聲。她的肩膀輕輕顫抖著。
    澤亞靠在床頭，看著她。
    胸口的悶痛還在持續，但比起這個，眼前無聲落淚的埃莉諾更讓他感到一種無措的滯澀。
    良久，埃莉諾終於抬起頭，臉上滿是淚痕，藍色的眼眸被淚水洗得更加清澈，卻盛滿了委屈和後怕。
    她看著澤亞，聲音帶著哽咽，斷斷續續地問：
    “為什麽…為什麽不提前告訴我呢？”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羽毛一樣搔刮在澤亞的心上。
    “哪怕…哪怕隻是告訴我你要去做很危險的事…也好過讓我什麽都不知道，隻能突然感覺到…感覺到…”
    她說不下去了，那種聯係驟然斷裂帶來的心悸與空洞般的恐懼再次襲來，讓她忍不住又落下淚來。
    澤亞沉默著。他看著她不斷滾落的淚珠，看著那雙被淚水浸透、充滿了不安和難過的眼睛。
    他向來不擅長解釋，更不擅長用言語安撫。
    他沒有回答那個問題。
    他隻是慢慢地抬起手，因為虛弱，動作有些遲緩。
    他的指尖輕輕觸碰到她的臉頰，感受到那滾燙的濕意。
    然後，他用指腹，非常輕柔地，一遍遍擦過她濕潤的臉頰，試圖抹去那些不斷湧出的淚水。
    他的動作笨拙，甚至有些生硬，帶著傷員特有的虛弱，但那小心翼翼的觸碰裏，卻蘊含著無聲的歉意和一種近乎笨拙的撫慰。
    埃莉諾沒有躲開，也沒有再追問。她隻是望著他，眼淚流得更凶了，卻仿佛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
    她微微側過頭，將臉頰更貼近他帶著薄繭的，溫熱的手掌，感受著那份沉默卻真實的觸碰。
    房間裏再次安靜下來，隻剩下她低低的啜泣聲，和他指尖輕柔擦拭的細微動靜。
    ……
    翌日清晨，陽光剛剛灑滿院落。
    突然，天空中傳來一陣急促的破空聲，一道藍色的巨大身影以驚人的速度由遠及近，帶著難以忽視的焦躁與慌亂。
    水晶龍甚至來不及在院中完全收攏翅膀，龐大的身軀在落地時撞倒了一小片籬笆，濺起一片塵土。
    龍影在光芒中迅速縮小、變形，化作藍發紅瞳的少女模樣。
    珂賽特甚至顧不上站穩，腳步踉蹌地直接衝向房門，一把推開！
    “砰！”
    房門撞在牆上發出響聲。
    她衝進房間，一眼就看到了靠在床頭、臉色依舊蒼白的澤亞。
    她的目光瞬間鎖定了他胸前包紮著的厚厚繃帶，紅色的豎瞳劇烈收縮。
    積累了一路的恐懼、擔憂、委屈和後怕，在這一刻如同決堤的洪水般爆發出來。
    晶瑩的淚水瞬間湧出，順著她的臉頰大顆大顆地滾落。
    她站在門口，胸口劇烈起伏著，帶著哭腔，用盡全力大聲喊道：
    “笨蛋澤亞！笨蛋！”
    聲音裏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責備，卻又浸滿了濃得化不開的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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