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他猛地一拍座椅扶手，精鐵木打造的扶手竟應聲裂開數道細紋。整個人霍然站起，月白長袍無風輕舞，一股淩厲無匹的劍意瞬間充盈整個大殿，溫度仿佛都驟降了幾分…
    殿中侍立的弟子無不噤若寒蟬，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威壓迫得低下頭去！
    “好！好得很！”
    木常清怒極反笑，聲音冰寒刺骨，“竟有人將主意打到我仙華門頭上來了！真當我昆侖無人嗎？！”
    他目光如電，掃向殿下，命令如同冰珠砸落玉盤，清晰而冷酷：“傳我命令！霜衛、雪衛兩堂弟子即刻集結！點齊八百人，攜帶獵獸弩、冰魄索，由本座親自率領！”
    “另，傳訊巡山各隊，封鎖所有下山要道，啟動外圍的風雪千凜陣！”
    “本座倒要看看，是哪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他頓了頓，眼中殺機畢露，一字一句地補充道：“發現闖入者，格殺勿論！”
    “謹遵門主號令！”
    報信弟子與殿內眾人齊聲應和，聲浪震得梁上微塵簌簌而下！
    片刻之後，悠長而急促的鍾聲在仙華門上空回蕩，打破了千年的寧靜！
    一道道白色的身影如同離弦之箭，從各處殿宇、練功場中飛掠而出，迅速在廣闊的演武場上集結。刀劍出鞘的鏗鏘聲，獵獸弩機括上弦的咯吱聲，交織成一曲肅殺的樂章！
    木常清屹立於隊列之前，衣袂獵獵，麵容冷峻如昆侖山石。他望著下方肅殺的八百子弟兵，心中怒火與傲氣交織。
    他要用雷霆之勢，將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闖入者碾碎在昆侖的冰雪之中！
    明月穀青冥殿總壇！
    後殿，韓千重養病的靜室內！
    夜已深沉，唯有一盞孤燈在桌上搖曳，將牆壁上映出兩個依偎的身影，拉得忽長忽短。空氣中彌漫著苦澀的藥味，夾雜著女子身上淡淡的馨香！
    唐仙兒伏在桌案邊，連日不眠不休的診治耗盡了她的心力，此刻終於支撐不住，沉沉睡去，她秀氣的眉頭即使在夢中也不曾完全舒展，呼吸輕淺而疲憊…
    烈婉萍靜靜地看著她，眼中滿是複雜的情愫，有感激，更有深深的內疚。若非為了救自己，韓千重不會中毒，仙兒也不必如此勞心勞力，她輕輕起身，拿過自己的一件外裳，小心翼翼地披在仙兒單薄的肩頭…
    然而，這細微的動作還是驚醒了淺眠的少女，唐仙兒睫毛微顫，抬起頭，眼中還帶著惺忪的睡意！
    “婉萍姐？”她聲音有些沙啞…
    “仙兒，你太累了，先回去歇息吧，這兒有我守著就行！”烈婉萍柔聲勸道！
    唐仙兒搖了搖頭，目光轉向床榻上那個靜靜躺著，仿佛隻是睡去的男子。“我不累。倒是婉萍姐你，這些天寸步不離，眼睛都熬紅了，身子會吃不消的。”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固執與擔憂，知道誰也勸不動誰，便不再多言，隻剩下滿室的寂靜和燭火偶爾爆開的劈啪聲…
    沉默良久，唐仙兒似乎想驅散這沉重的氛圍，又或是真的好奇，她輕聲問道：“婉萍姐，你……你是怎麽喜歡上韓大哥的？”
    烈婉萍聞言，蒼白的臉頰上倏地飛起兩抹紅暈，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動人。她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聲音輕得像是怕驚擾了什麽…
    “我……我和你們不一樣的，仙兒！”
    她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你和秋寒，是經曆過生死考驗，是以血為媒，刻骨銘心的情感”她腦海中閃過聽聞的，關於唐仙兒為救淩秋寒，毅然劃開手腕，以命換命的決絕場景，那種熾熱到燃燒自己的感情，讓她既震撼又羨慕！
    “我們……沒有那種轟轟烈烈。”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飄忽的回憶，“甚至，一開始，我們是敵人！”
    她的思緒回到了那個月色朦朧的黑鬆林，她夜探青冥，他司職巡夜。相遇，交手，誰都沒有留情，掌風淩厲，身法如電。而在最激烈的交鋒中，她的烈陽勁氣精準地掃過他的麵門，那副冰冷的金屬麵具應聲而落——
    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
    麵具下露出的，是一張她從未想象過的、驚為天人的俊美臉龐。長眉入鬢，鼻梁高挺，唇形優美，膚色是常年不見日光的冷白。最觸動她的，是那雙在月光下清冷如寒星的眼眸，裏麵沒有被她擊落麵具的惱怒，隻有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吸納一切情緒的平靜，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孤寂！
    就是那一眼…
    “就在那一刻，”烈婉萍的聲音帶著夢囈般的恍惚，“我就……我就再也忘不掉他了。仙兒，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傻？很可笑？僅僅因為一眼……”
    她自嘲地笑了笑，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床榻！
    燈光柔和地勾勒出韓千重側臉的輪廓，即便此刻因毒素折磨而略顯消瘦蒼白，那份超越性別的極致俊美卻未曾稍減，反而添了幾分易碎的、令人心折的脆弱感！
    就在這時，床上的韓千重忽然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眉頭緊緊蹙起，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身體也開始微微痙攣！
    “千重！韓大哥！”
    兩女同時驚呼！
    唐仙兒瞬間彈起，撲到床邊，指尖寒光連閃，數根銀針已精準刺入他胸前幾處大穴，疏導著再次躁動起來的毒性，她的動作快如閃電，神色凝重無比！
    良久，韓千重身體的痙攣漸漸平息，呼吸重新變得微弱卻平穩，隻是臉上的灰敗之氣似乎又濃重了幾分！
    唐仙兒緩緩收回手，額角已見冷汗，她看著韓千重，又看向緊張得臉色發白的烈婉萍，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種極其沉重的語氣緩緩開口：“婉萍姐……毒性……已經有擴散的跡象，黃泉草的藥力，快要壓不住血天毒了…照這個速度下去，或許……韓大哥他…撐不過這一個月了…”
    這句話如同最後的判決，敲碎了烈婉萍心中最後一絲僥幸！
    她沒有像先前那樣激動地抓住唐仙兒追問，也沒有痛哭失聲，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仿佛所有的力氣都被瞬間抽空，眼淚無聲地從她眼眶中滑落，大顆大顆，順著蒼白的臉頰滾落，滴在冰冷的地麵上，濺開小小的水花，那是一種認清了現實後，深入骨髓的絕望和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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