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鐵耳辨秋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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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透過雕花窗格斜斜灑入廳堂,將青磚地麵分割成明暗相間的棋盤。
    郭靖負手立於中堂,目光緩緩掃過眼前四個年輕人,眉宇間透著幾分肅穆。
    右側的武氏兄弟腰背挺得筆直。兩兄弟嶄新的靛青色勁裝在晨光下顯得格外板正,連衣褶都像是刻意擺弄過的,反倒透著一股子拘謹。
    武修文則時不時偷瞄一眼對麵的郭芙,又迅速收回視線,耳尖悄然爬上一抹紅暈。
    左側的郭芙正百無聊賴地用腳尖輕點著地上的光斑,金鈴隨著她不安分的動作叮咚作響。她今日難得穿了一身素雅的淺綠色衣裙,發間隻簪了一支白玉桃花簪,卻掩不住那股天生的靈動勁兒。
    陽光隨著她晃動的腦袋,在簪子上跳躍,在牆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極了桃花島上隨風飄散的落英。
    楊過抱臂倚著朱漆廊柱,整個人都浸在晨光的陰影裏。他半新不舊的青衫袖口微卷,露出線條分明的手腕,指節處還帶著練劍留下的薄繭。一縷不聽話的額發垂落眉間,襯得那雙似笑非笑的眸子愈發深邃。
    黃蓉倚在描金屏風旁,團扇輕搖間帶起一陣若有似無的桃花香。她的目光在幾個年輕人之間流轉,最終停留在楊過身上,眼底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深意。
    "柯公公到底什麽時候到啊?"
    郭芙第五次踮腳望向廳外,腕間金鈴隨著她焦躁的動作叮當作響。她扯著黃蓉的衣袖小聲嘀咕:"這都晚了一個多時辰了,莫不是路上遇到什麽......"
    "芙兒。"黃蓉手中團扇不輕不重地在她手背上一點,驚得小姑娘立刻噤聲。見女兒委屈地扁著嘴,黃蓉又心軟地湊近她耳邊:"柯師叔的性子你還不知道?許是路上又管了什麽閑事。"說罷漫不經心地往楊過那邊瞥了一眼。
    郭芙順著母親的目光望去,正巧看見楊過慵懶地倚著朱漆廊柱。似乎是感應到她的視線,楊過突然抬眼,那雙總是含著三分笑意的眸子直直望過來。
    郭芙心頭猛地一跳,慌亂間衣袖帶翻了案幾上的青瓷茶盞。
    "當啷"一聲脆響,碎瓷片四濺開來,在晨光中折射出細碎的光點。
    她下意識後退半步,卻見楊過已向前邁了一步。
    "不、不用過來!"她急急出聲,提著裙擺又退了兩步,發間玉簪的流蘇劇烈晃動,"我...我這就去叫人收拾..."
    "芙妹今日倒是緊張。"武修文突然開口,陽光照在他刻意堆笑的臉上,"莫非是在擔心楊兄弟拜師不成?"
    郭芙聞言,猛地轉過頭來,發間的金鈴隨著動作清脆一響:"誰準你喚我芙妹了!"她杏眼圓睜,臉頰因惱怒泛起紅暈,"誰擔心他了!管好你們自己罷!就憑你們那三腳貓功夫..."
    她話音未落,忽覺身後一道目光灼灼,回頭正對上楊過似笑非笑的眼神。
    昨晚那聲"芙妹"仿佛又在耳邊響起,她心頭一跳,急忙別過臉去,卻掩不住耳尖泛起的紅暈。
    武敦儒輕輕拽了拽弟弟的衣袖,卻見楊過對他們的對話恍若未聞,隻是靜靜地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廳外那株開得正豔的桃花上。
    陽光透過花瓣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影,將他本就清俊的輪廓勾勒得愈發深邃。
    武修文望著他腰間的短劍,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掌心竟沁出薄汗來。
    "過兒。"黃蓉突然出聲,團扇輕點他的肩頭,"在想什麽這般出神?"
    楊過回神,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隨即又掛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我在想,柯公公莫不是被哪家的好酒絆住了腳?"
    話音剛落,院外突然傳來竹杖點地的聲響,由遠及近,節奏分明。
    "臭小子,又在背後編排老夫!"柯鎮惡洪喝一聲,竹杖重重頓地,震得簷下麻雀撲棱棱飛散。
    晨光裏,他灰白的須發根根分明,那雙渾濁的眼珠迎著朝陽,竟泛出幾分琥珀色的光澤。
    "方才路上遇見兩個啞仆爭執,老夫好生訓斥了一頓。"他捋著胡須道,鐵杖上的銅環還在叮當作響,“倒也奇怪,這兩個啞仆身上有一股桃花釀味道。”
    楊過聞言,指尖在劍柄上輕輕一叩,眼底閃過一絲了然。
    昨夜他感念啞仆近期關照之恩,特意將珍藏的桃花釀分與他們共飲。
    此刻見柯鎮惡提及此事,他嘴角微揚,卻不急著辯解,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柯鎮惡一眼,心道:"這老爺子,眼睛雖盲,鼻子倒是靈得很。"
    郭芙掩著袖子輕笑,忽覺一道溫潤的目光落在身上。抬眼正對上母親似笑非笑的眸子,連忙用廣袖掩住半張臉,隻露出一雙彎成月牙的眼睛。
    她扯著楊過袖子悄聲道:"這柯公公管得倒比桃花島的潮水還寬,連啞仆比劃些什麽都要過問——莫非他還能"聽"得懂那些紛亂的手勢不成?
    楊過不語,眸光微凝,心頭暗凜。
    兩個啞仆爭執時不過手勢翻飛,連半點聲響都無,柯鎮惡竟能憑著衣袖摩挲的簌簌聲、布履輕碾地磚的細響,便將二人動作情狀辨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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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份聽風辨位的功夫,當真已臻化境。
    連啞巴吵架都能"看"得明明白白,待會兒考校起武功來,怕是更難糊弄了。
    柯鎮惡手中竹杖突然一頓,杖尾在青石板上震出蛛網般的細紋。他灰白的瞳孔微微轉動,仿佛能看透每個人的心思:"靖兒既開了口請我當四個小猢猻的師祖,老夫自然要給這個麵子。不過——"
    竹杖猛地提起又落下,發出"咚"的一聲悶響,"我江南七怪的功夫,不是哪個阿貓阿狗都學得的!"
    廳內霎時靜得落針可聞。
    武氏兄弟不自覺地挺直腰背,郭芙則悄悄往黃蓉身後縮了半步。
    楊過微微抬頭,正對上那雙看似渾濁實則精光內斂的眼睛,恍惚間似有寒芒掠過頸側。
    這老瞎子的眼雖盲,心卻比明鏡還亮三分。
    楊過忽覺有趣,心想:"這老瞎子方才說訓斥了啞仆一頓,可聾啞人遇到瞎子,豈不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莫非他是丟了拐杖,比劃著手語罵人的?"一念及此,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柯鎮惡耳廓微動,手中竹杖"鏗"地一頓,猛然轉頭喝道:"誰在那裏笑?"
    他雖目不能視,那布滿皺紋的臉上卻顯出鷹隼般的銳利,灰白須發無風自動。
    黃蓉團扇輕搖,笑吟吟地插話:"師叔耳力愈發精進了,連清風拂過都要問個分明。莫不是要考較孩子們聽風辨位的功夫?"她眼波流轉,悄悄向楊過使了個眼色。
    楊過會意,嘴角微揚,左手在胸前悄悄比了個心形,口型輕動:"謝過伯母。"
    黃蓉見狀一怔,隨即掩唇輕笑,眼中閃過一抹了然。
    一旁的郭芙恰好瞥見這古怪手勢,蹙眉嘀咕:"這又是什麽古裏古怪的招式..."話音未落,就被柯鎮惡竹杖頓地的巨響驚得一跳。
    柯鎮惡竹杖重重頓地,哼道:"一個個都當老瞎子好糊弄!"那杖頭入土三寸,震得廊下銅鈴叮當作響。
    "今日老夫先與這幾個小猢猻說道說道。你且說說,習武之人最要緊的是什麽?"他鐵杖忽地一抬,直指武敦儒麵門。
    武敦儒被這突如其來的喝問驚得後退半步,慌忙抱拳:"回、回柯公公,當是...是勤學苦練?"
    "放屁!"竹杖重重杵地,震得廳中茶盞叮當作響,梁上灰塵簌簌而落。
    老瞎子灰白須發無風自動,聲若洪鍾:"習武之道,首重根骨!"
    他忽然探手如電,枯瘦五指已扣住武敦儒腕脈,"根骨不佳者,縱使每日練十個時辰,也不過是給棺材鋪子送生意!"
    黃蓉見狀正要開口,卻見柯鎮惡已鬆開手,麵上竟浮現幾分追憶之色:"當年在漠北,老衲一摸靖兒骨骼便知是塊璞玉。那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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