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李莫愁師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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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初透,薄霧尚未在林間散盡,隻被金線般的朝陽穿透,化作億萬遊弋的微塵。
    就在這片被露水浸潤的靜謐裏,緩緩行來兩道身影。
    當先一位道姑,身量高挑,著一襲質地精良的杏黃道袍。
    那袍色在熹微晨光下並非俗豔,反而沉澱出一種溫潤如玉的雅致,行走間袍擺如水紋般無聲漾開,拂過沾滿露珠的草葉,卻不曾沾染半分濕痕,顯露出深厚的內力修為。
    她青絲如墨,隻用一根樣式簡樸卻溫潤剔透的白玉簪鬆鬆挽了個道髻,幾縷碎發垂落鬢邊,襯得那頸項愈發修長白皙,似上好的羊脂玉精心雕琢,光潔無瑕。
    最令人屏息的,是那張臉。
    肌膚欺霜賽雪,細膩得瞧不見一絲紋理,眉如遠山含黛,眼似寒潭凝星,深邃冰冷,鼻梁秀挺得恰到好處,唇色是極淡的櫻粉,緊抿著,透著一股不容褻瀆、不沾塵埃的凜冽寒意。
    那冷意並非刻意為之,而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那種生人勿近的疏離。
    她手中持一柄拂塵,塵尾銀絲根根分明,流轉著清冷的微光,與她通身那遺世獨立的孤寒氣韻渾然一體,行走間,步履無聲,點塵不驚,真似姑射仙子偶落凡塵。
    緊隨她身後的另一名道姑,年紀稍輕,容貌亦是極美,卻完全是另一種風致。
    同款道袍裹著玲瓏有致的身段,本該輕盈的步子裏卻透著股藏不住的慌亂。
    烏發銀簪,小臉粉嫩如初荷,挺翹的鼻尖,飽滿如櫻桃的唇,一雙杏眼水汪汪的,清澈底下卻壓著濃得化不開的焦灼。
    年輕道姑偷瞄著年長道姑冰冷的側臉,心髒都快跳到嗓子眼,終於硬著頭皮出言試探:“師父…陸無雙師妹她…八成是…是貪玩才跑出莊子…”
    前方,年長道姑腳步紋絲未頓,目光死死鎖著前方幽暗的密林,仿佛她的話是耳邊風。
    年輕道姑心尖一哆嗦,強撐著繼續說道:“她…她就是怕您罰…慌得…慌得沒了方向,才…才越跑越遠…”
    “慌?”年長道姑說出一個字,瞬間凍僵了洪淩波後麵所有的話。
    “慌得好!慌了,腳步才亂,氣息才濁,留下的痕跡…才夠多,夠清楚。”年長道姑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吐出的話卻帶著森然寒意。
    “等為師逮著她…定把她剩下那條好腿,也打折了!”
    年輕道姑聞言臉色瞬間煞白,渾身一顫,再不敢言。
    這師徒正是“赤練仙子”李莫愁和洪淩波。她們正在尋找偷跑出赤霞莊的陸無雙。
    林間愈發幽深,古木參天,虯枝盤錯,遮蔽了天光,隻餘下斑駁陸離的光點篩落在厚厚的腐葉層上。
    一個聲音,毫無征兆地地切了進來。
    那是個年輕男子的嗓音。
    清朗、通透,如同山澗擊打青石的溪流,又似玉磬在晨風中輕叩,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與安定感,瞬間驅散了林間的陰翳與沉悶。
    男子吐字清晰,節奏舒緩,正娓娓道來,字字句句落入耳中:
    “……身法之道,首重虛實。虛步踏雲,不著痕跡;實步生根,穩若磐嶽。七分實,三分虛,轉換存乎一念,非是蠻力所能強求……”
    李莫愁的腳步,倏然釘在原地。如同被無形的絲線驟然勒緊,周身氣息為之一凝。
    洪淩波一個收勢不住,差點一頭撞上師父後背,狼狽地穩住身形,憋得小臉通紅。
    她心有餘悸地抬眼,卻見師父拂塵依舊搭在臂彎,姿態未變分毫,隻是微微側首,那張萬年冰封的臉上,竟破天荒地凝起一絲……專注?還有一絲……冰冷的探究?
    男子清朗的聲音穿透層層疊疊的枝葉,繼續流淌,字字清晰,蘊含精微武理:
    “……劍走偏鋒,非是取巧。其勢當如春蠶吐絲,綿綿不絕;又如弱水回環,看似至柔,實則包羅萬方,無孔不入。鋒芒藏於鞘中,引而不發,隻待敵人舊力耗盡、新力未生的那一刹……”
    這絕非等閑武夫能有的見地!
    李莫愁那雙深不見底的寒潭眼眸裏,一絲濃烈的興趣,如同毒蛇般悄然昂起了頭。
    師徒二人,如同兩道融入林影的鬼魅,循著那清朗的講武聲,無聲無息地潛了過去。
    腳下的枯枝敗葉詭異地失去了聲響。
    林間回蕩的,唯有那男子透徹清越的嗓音,硬生生將這荒僻野林,化作了一方無形的道場!
    林間一小片難得的空地,鋪滿厚厚一層被晨露打濕、顏色變得深沉的落葉。
    空地中央,背對著她們,蹲著一個人。
    那人一身大紅的衣袍,紅得刺目,紅得在這片清冷的晨光裏如同燃燒的火焰,與周遭濕潤的綠意和深褐的腐葉格格不入。金線繡成的繁複龍鳳紋樣盤踞在肩背和寬大的袖口上,即便在熹微光線下,折射出耀眼光澤。
    這分明是成婚大禮才該穿的吉服!隻是此刻,這身華貴的新郎袍服沾滿了泥土、草屑和露水,下擺甚至被撕裂了一道顯眼的口子,露出內裏同樣鮮紅卻已髒汙的襯裏,狼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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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低著頭,對著身前空地一小團毛茸茸的東西,正專注地說著話,聲音依舊是那悅耳的清朗,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認真,仿佛在指點一位極其重要的門徒。
    “……方才那招‘白虹貫日’,用意是好的,但出手時機太急,力道也使得老了七分。須知過猶不及,劍勢將盡未盡之時,才是變招的關竅所在……”他一邊說著,一邊竟真的並指如劍,在身前比劃起來,姿態頗為瀟灑。
    洪淩波看得分明,那被少年“指點”的對象,哪裏是什麽門徒,分明是一隻灰褐色的野兔!那兔子被少年修長的手指虛按著脊背,似乎被這喋喋不休的“高人”攪得極不耐煩,三瓣嘴急促地翕動,後腿在濕漉漉的落葉堆裏徒勞地蹬刨著,攪起幾片沾著泥水的葉子。
    那人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武學世界裏,對兔子的掙紮視若無睹。
    他鬆開虛按的手,那隻手骨節分明,白皙修長。自顧自地比劃著:“看好了,這一式‘流雲回雪’,身法要訣便在於足尖輕點,腰身如柳……”
    他一邊說著,一邊竟真的扭動腰肢,足尖在濕滑的落葉上輕輕一旋,帶起幾片沾著露水的葉片。
    那姿態,竟有幾分行雲流水的飄逸。隻是這飄逸的姿態,配上這身刺眼、髒汙的婚服和眼前這隻懵懂掙紮的野兔,在這清冷的林間晨光下,顯得說不出的詭異、荒誕和……令人心底發毛。
    少年指尖虛點,模仿著劍招的軌跡:“……勁力發於踵,貫於指,需如抽絲剝繭,綿綿不絕……哎,你的爪子要再抬高三寸!對,就這裏!蓄勢待發……”
    那兔子終於徹底失去了耐心,趁著少年沉浸於“傳道授業”無暇緊“握”的瞬間,猛地一蹬後腿!
    小小的身體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像一道灰褐色的閃電,嗖地從少年並攏的“劍指”旁竄了出去,一頭紮進旁邊掛著露珠的茂密灌木叢,隻留下幾片被它帶起的濕漉漉的枯葉,打著旋兒緩緩飄落。
    那人的動作瞬間僵住。那隻還保持著“劍指”姿態的手,懸在半空,對著兔子消失的灌木叢。
    他歪著頭,晨光落在他線條精致的側臉上,映出幾分茫然和不解,喃喃自語道:“……悟性……終究是差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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