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番外篇 溺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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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番外篇,本應在‘楊過墜海’章節後上演,奈何導演我)總覺得沒寫好,就給哢了。沒想到正片進度飛快,‘複活楊’都上線了...咳,這片子現在放是有點穿越感哈。各位讀者老爺就當個被剪掉的花絮看看?放心,正片劇情不受影響,嫌跳戲的咱直接下一幕!)
我叫張小凡。
但此刻沉浮於這苦海,我更願自己是那個穿越而來的名字——
楊過。
海水冰冷刺骨,鹹腥味混雜著鐵鏽般的血沫子,一股腦兒往喉嚨裏灌。
我費力地睜開眼,眼皮重似墜了千斤鉛塊。
視野裏,黑珍珠號的影子在劇烈晃動的海天間劈開濁浪,甲板上人影幢幢,似乎正拚命地招手、呼喊……
嗬……聽不清了。
真狼狽啊……
意識模糊地掠過這個念頭。
半年了。
說長不長,說短……也真不短。
這穿越而來的半年,活脫脫一場漫長又荒誕的噩夢。
拚盡了命,流幹了血,結果呢?
終究沒能活成故事裏那個……力挽狂瀾的主角。
從前我是不信命的,徹頭徹尾的無神論者。
可如今,這冰冷的海水,這灌滿咽喉的血沫……由不得我不信。
楊過……楊過……這名字,莫非真就預示了我的結局?
這半載光陰,仿佛盡數用來過一道又一道鬼門關。
隻是今日這一道坎……我……還能……過得去麽?
身體越來越沉,像灌滿了鉛。
海水溫柔地裹纏上來,像情人的臂彎,卻又殘忍地扼緊咽喉,鹹腥無情地灌滿口鼻……
那艘船,那點拚命掙紮著靠近的希望,越來越遠…終於碎成視野盡頭一片模糊搖曳的光斑。
其實我還有一個名字:張不凡。
意識飄忽間,家裏牆上那張小小的黑白照片又浮了上來。
爸穿著筆挺的警服,笑容年輕得陌生,就那樣…定格成了永恒。
媽的哭腔,抖得厲害,就在耳邊:“小凡…媽媽不要你出人頭地,不要當英雄…媽媽隻要你平平安安…做個普通人…好好活著…陪著媽媽……”
就為了這個,‘張不凡’…成了‘張小凡’。
我徹底壓下了少年意氣,讀書、考試、上大學,當個普通的遊戲設計師。
代碼、策劃案、沒完沒了的加班…日子溫吞得像放涼的白開水。
守著媽,我以為這便是她所求的‘平凡’,是我能攥在手心的安穩人生。
直到那個熬了三個通宵的淩晨,電腦屏幕的光線詭異地扭曲、旋轉,把我整個人都吞了進去。
再睜眼,就是嘉興城破廟裏凍得發抖的十四歲楊過。
穿越?嗬,我張小凡吃遊戲設計這碗飯的,設定轉換,換個世界開荒唄?
可真穿了才知道,看小說和自己親身體驗,中間橫著一道血肉模糊的鴻溝——
它叫現實。
每日必修課:揮劍五百,出拳五百,輕功五百。
機械重複的數字背後,是肌肉撕裂又愈合的輪回。
紮馬步時,雙腿抖得像風中的蘆葦,關節裏仿佛灌了滾燙的鉛水。
運轉內息時,每一條經脈都在尖叫抗議,像被千萬根燒紅的鋼針來回穿刺。
累到極致時,連靈魂都在抽搐,恨不得把自己埋進土裏當條死魚。
這吃人的江湖!
上一秒還言笑晏晏,下一秒就可能刀劍相向。
沒有一身硬功夫,別說闖蕩江湖,怕是連桃花島這片"新手區"的夕陽都見不到第三回。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所有矯情。
再痛,牙咬碎了也得咽下去。再累,眼皮粘住了也得撐開來。
最要命的,不是練功的苦,不是江湖的險,是她。
師娘,黃蓉。
她美得如同映日桃花,灼灼其華,明豔不可方物,卻自有一股令人屏息的威儀。
那洞悉一切的聰慧,如清泉映月,澄澈通透,輕易便能照見我笨拙偽裝下的驚惶靈魂。
靠近她?我知道這是找死!
原著裏黃蓉對楊過那份根深蒂固的提防,足以讓我萬劫不複。
可我……管不住這具身體裏沸騰的的妄念,像撲火的飛蛾,明知是焚身烈焰,依舊被那光芒蠱惑,忍不住想靠近。
更要命的是……她似乎也沒完全關上那扇門。
她的眼神,時而銳利如刀,剝開我笨拙的掩飾。時而又蒙著一層難以捉摸的薄霧,帶著探究,甚至……一絲若有似無的縱容。
於是,那些“陰差陽錯”便如附骨之蛆,纏了上來。
“湊巧”在落英繽紛的桃林深處,撞見她在清溪中濯洗,水珠滑過玉色的肌膚,那一瞬的驚鴻,烙在眼底,燒得我神魂俱顫……
“不小心”寫出這個時代的詞句,被她那雙仿佛能看透前世今生的眸子捕捉,那審視的目光,涼颼颼地刮過脊梁,讓我如墜冰窟……
練劍時,她指尖“無意”擦過我滾燙的手腕,那一點冰涼,如同引信,瞬間引爆我全身壓抑的燥熱,幾乎當場潰不成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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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巧合”,都是在萬丈深淵的鋼絲上瘋狂起舞,恐懼攫緊心髒,偏偏那致命的吸引力,又像磁石般將我死死吸向漩渦的中心。
我知道這是玩火自焚。
可她黃蓉,本身就是一團能將理智焚燒殆盡的業火。
明知粉身碎骨,我的目光、我的感知、我所有卑劣的念頭,都死死釘在她身上,拔不出來。
除此之外,桃花島多好啊。
世外桃源,衣食無憂,遠離刀光劍影,簡直是穿越者夢寐以求的安樂窩。
郭芙?是一隻驕傲又漂亮的狐狸。我倒是偶爾能順順她的毛,讓她暫時收起那副張牙舞爪的模樣。
大小武?倆精力過剩的熊孩子,總找我麻煩。我這殼子裏裝著成年人的魂,看他們鬧騰隻覺得幼稚可笑。
算了,看在他們娘武三娘為夫吸毒而死的份上,懶得計較,就當替那位了不起的母親照看點兒子。
在桃花島安穩度日,苟到天荒地老……聽起來多麽誘人。
最重要的是……這樣就能名正言順地、長久地待在她身邊。守著這方寸之地,貪婪地攫取她的一顰一笑、一語一言,感受她偶爾投來的、那能讓我瞬間僵直或血液逆流的一瞥。
我像個貪婪又怯懦的溺水者,明知抓住的是一根朽木,卻死死不肯鬆手,因為那朽木,是唯一能讓我這顆心獲得片刻安寧的“彼岸”。
陰冷的石室裏,合歡散甜膩的氣息混著血腥,織成一張令人窒息的網。理智徹底崩斷,隻剩下原始的本能。
懷中的美人反常地放棄了所有抵抗,綿軟得如同春水。
印證了我心底最深、最不敢宣之於口的臆想——
她對我,始終帶著那絲若有似無、卻足以致命的縱容!
這縱容此刻化作焚身的烈焰,將我僅存的清明燒成灰燼。我徹底沉淪,如同撲入熔岩的飛蛾。
重見天光,救出昏迷的她。
她醒來,眼神茫然空蒙,帶著劫後的脆弱與…徹底的陌生。
“楊過?…這是何處?”她蹙眉,聲音沙啞,“頭好痛…隻記得被困…後麵…一片空白…什麽也記不清了…”她說得斷斷續續,每個字都像鈍刀割在我心上。
記不清了? 我死死盯著她的眼,想找到一絲偽裝、羞憤…證明她記得那晚的瘋狂。沒有。隻有一片純粹無辜的空白。
心,砰然碎裂,死掉了一大塊。冰冷刺骨的絕望淹沒了我。
是真因藥力和重傷失憶?還是…那個智近乎妖的她,在用最殘忍的方式,徹底抹殺那晚的錯誤?
無論真假,結果一樣:她不要記得。她選擇遺忘。
陽光照在身上,我隻覺心口的空洞,比石室的黑暗更冷。
那點曾讓我戰栗又沉迷的“縱容”,連同我卑微的妄想,被她輕描淡寫地…抹去了。
心口那被剜掉一塊的劇痛和空洞,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
追剿東瀛海寇的號角就吹響了,催命一樣。
程英沉默地跟在我旁邊。海風像刀子刮在臉上,吹不散我眼底的冰寒和…連自己都沒發覺的戾氣。
海麵上,我們的快船死咬著前麵那艘猙獰的海寇船。這群鬼子不是烏合之眾,凶悍得很。接舷戰爆發了,刀光劍影,喊殺震天。
我像柄出鞘的魔劍,靈蛇劍掀起腥風血雨,劍下沒有一合之將。
我殺得狠厲,近乎瘋狂,仿佛要把石室裏那蝕骨的絕望、那被徹底抹殺的屈辱,都剁碎了喂給這群海寇!
再後來……最終boss出場了。
我不是對手。
我很詫異。
原來穿越不代表無敵。
原來每個人在自己的劇本裏都是主角。
但是我不服。
輸給誰都可以,我不甘心輸給鬼子!
我拚了!
我讓他們先走。
我來斷後。
獨自一人時,我是兵也是將。
無依無靠時,自己便是萬馬千軍!
隻可惜,無人扶我青雲誌,偏偏我不爭氣!
冰冷的海水徹底灌滿了口鼻,窒息感尖銳地刺穿了最後一點清明。
奇怪的是,意識沉入黑暗的瞬間,身體那沉重的痛苦反而消失了,一種奇異的輕盈感包裹著我。
靈魂…好像掙脫了這具叫楊過的、破爛的軀殼,向上飄去。
我看見那身浸透自己鮮血的戰袍,像麵殘破的旗幟,緩緩沉向下麵幽暗的深淵。
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我仿佛又聽到了媽媽遙遠的呼喚,帶著無盡的不舍和哀傷。我想張嘴,冰冷的海水湧了進來,隻留下無聲的喟歎:
媽……對不起...我終究……沒能平凡……
天命輕狂,應似孤鴻遊。
念念而不念於念。那刻骨的相思,那不甘的執著,那英雄的幻夢,那平凡的奢望……終究……都放下了……
物物而不物於物。這沉重的肉身,這“楊過”的宿命,這江湖的恩怨,連同那沉入深淵的靈蛇劍……皆非我有……亦非我縛……
幽暗的海水中,最後一點靈光,如同掙脫了所有絲線的螢火,向上,向著那遙不可及的、仿佛隔著一層水幕的破碎星光,飄然散去。
歸於寂,歸於無。
如果,還有如果,我不會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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