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隔空對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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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鵲大橋奠基的祥瑞之氣尚未散盡,啟明殿內已泛起一絲陰雲。太白金星捏著王勃的信箋,鎏金袖口拂過案頭未幹的奠基慶功酒漬,目光在“火燒赤壁”四字上停留良久。窗外傳來天河水浪拍打堤岸的聲響,竟與他此刻的心境一般,暗潮翻湧。
“火正尚將軍到——”
火正尚踏入啟明宮,青鸞仙侍通報聲未落,玄色水紋甲胄撞碎琉璃光,肩甲上的天河晨露簌簌滾落,在雲紋地磚上濺起細碎虹光。太白金星擱下王勃的信箋,鎏金袖擺掃過案頭積塵,露出底下半幅“鵲橋仙市”規劃圖,街角“大象投資”的燙金字樣在燭火下泛著冷光。
“末將參見院長。”火正尚單膝跪地,金屬護膝與玉磚相擊,驚飛簷角棲著的夜鶴。
信筒上“天虢”二字在月光下流轉。
太白金星指尖劃過信筒邊緣,忽然冷笑:“你家將軍倒是還記得老夫這個恩師,上月瑤池宴連個麵都不露,倒有閑心寫這些刀刻般的字。”
火正尚甲胄輕響,抬頭時見太白金星指尖停在“咽喉”二字,袖口金紋與信中“高打低”三字重疊,忽然想起王勃曾說,恩師的袖口金紋暗合周天星鬥陣,連生氣時袖口擺動的弧度都藏著兵法。“將軍本想親自來的,”他斟酌著措辭,“隻是新艦試航時龍骨與暗礁相撞,水軍正在推演改良後的‘八門金鎖陣’——”
“夠了!”太白金星將信拍在案上,玉簡邊緣硌出裂紋,“他當老夫不知道舊營暗礁叢生?如今橋成在即,天庭已昭告四海仙客七月初七登橋觀星,你讓百姓看見橋邊空蕩蕩的水寨?”
火正尚喉結滾動,忽然想起三日前在舊營,王勃站在礁石上遠眺鵲橋,鎧甲被晨霧打濕,卻指著橋基說:“你看那橋礅間距,剛夠三艘樓船並行,若敵艦藏著火油筏……”此刻他望著太白金星案頭的慶功酒壇,壇口還沾著“天蓬元帥”的印泥,忽然福至心靈:“將軍說,新寨駐兵三成足夠觀星防衛,舊營七成主力可沿天河灣汊布下十二道水雷陣,若遇火攻……”
“水雷陣?”太白金星忽然嗤笑,從袖中取出半卷皺巴巴的軍報,“李靖天王前日剛批了‘水師裝備改良司’的折子,你家將軍倒好,直接把舊營空地劃作工坊,當老夫不知道他想瞞著天庭造什麽‘噴火鰍’?”指腹碾過軍報上“珊瑚礁加固地基”的字跡,金粉簌簌而落,“龍族的珊瑚礁是能隨便用的?上次西海借了三株,可是拿天河三十年潮汛圖換的!”
火正尚這才注意到太白金星鬢角微白,發間還別著奠基時的金絲菊,忽然意識到自鵲橋開工,恩師已三月未歸太白宮。“將軍說,”他放軟聲音,“若用珊瑚礁加固舊營地基,可保五十年不懼火攻水浸,待新艦成時……”
“新艦?”太白金星忽然抓起案頭紙船,王勃的信箋折成的舟身正在雲紋案幾上漂向“天蓬水寨”,“他以為造幾艘帶輪子的怪船就能破了地利?當年赤壁之戰,周郎靠的從來不是船快,是人心!”指尖一彈,紙船撞上規劃圖上的“鵲橋仙市”,船頭頓時浸了酒漬,“你且說說,他王勃在信裏提了幾次‘百姓’?幾次‘仙市’?”
火正尚不敢抬頭,隻盯著自己肩甲上的水紋——那是王勃親自設計的,說取意天河九曲,可卸力防火。他忽然想起將軍昨夜在帥帳說的話:“恩師老了,開始算人心賬了。”當下咬牙道:“將軍說,若新寨駐兵太多,反給敵寇可乘之機,不如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表麵留三成兵守橋,實則在橋底暗設水閘,舊營主力可從灣汊繞後……”
“暗設水閘?”太白金星忽然怔住,想起五十年前,王勃在學院沙盤上用天河冰棱搭起水閘模型,說可借潮汛之力衝毀敵艦。那時這孩子的眼睛像綴滿星子,說“地利要活學,礁石能擋船,潮水也能送船”。他忽然揉了揉額角,語氣稍緩:“你家將軍是不是還說,水閘要用龍宮的‘定海神針鐵’?”
火正尚心中一喜,知道恩師動了舊情:“將軍說,當年恩師送他的天河星圖,他日日揣在甲胄裏,圖上標注的暗礁群,正好能卡住敵艦龍骨。”見太白金星指尖撫過信末“赤壁”二字,又補了句,“末將親眼見將軍在演武場用沙盤推了百次,連火油筏順流而下的速度都算到了時辰。”
太白金星忽然起身,走到窗邊望著鵲橋方向。夜霧裏,橋礅的琉璃燈連成星河,隱約傳來凡人工匠的號子聲。他想起奠基那日,王母笑著說“鵲橋通,仙凡和”,眼角餘光卻瞥向玉帝案頭的“大象投資”折子——那是龍族牽頭的仙凡貿易,每筆交易都要抽三成天稅。
“三成守橋,七成舊營,”他轉身時已換上溫和神色,從玉匣取出“天河防務”玉牌,卻在遞出時頓了頓,“讓你家將軍別老盯著水戰圖,要研究一下人心圖。”
火正尚接玉牌時,觸到太白金星掌心的老繭,那是握了百年兵書的印記。他忽然想起王勃常說的話:“恩師的兵法,從來分兩層,明著是排兵布陣,暗裏是星辰大海。”當下恭聲道:“將軍還說,水戰推演圖裏夾著三頁‘仙市防火策’,說觀星台的琉璃瓦要塗鯨脂,橋邊商鋪的燈籠要用河蚌殼罩……”
“行了行了,”太白金星擺擺手,卻忍不住掃了眼規劃圖,見“鵲橋仙市”的街角果然留著“防火巷”的標記,忽然低笑一聲,“這孩子,倒是把當年老夫教的‘虛則實之’用在百姓身上了。”袖中取出印泥,在“水師裝備改良司”旁蓋了“太白監管”,卻故意將王勃的信箋露了一角,讓“赤壁”二字壓在“仙市”圖上。
火正尚退到殿門口時,忽聽太白金星自語般道:“當年他在演武場用破舟攔西海太子,現在倒怕起破舟火攻了?”回頭時,見恩師正對著紙船出神,那艘載著王勃信箋的小舟,不知何時漂到了“天蓬水寨”與“鵲橋仙市”之間,船頭正對著天河最急的彎道。
殿外,天河水浪拍打著堤岸,比來時更急了些。火正尚摸了摸懷中的推演圖,忽然明白,將軍與恩師的這場棋,從來不是水寨該駐三成還是七成,而是那天河之上,究竟該守著暗礁叢生的舊夢,還是架起琉璃璀璨的新橋,而他隻不過是過河的卒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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