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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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水在月光下泛著暗紅,韓信盯著星圖上那片被紅線標出的水域,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碎瓷——那是李清照留給他的“守正”端硯殘片,棱角磨得發鈍,卻仍像塊火炭般灼人。
“這相思木橋的布局,倒像極了曹操的連環船。”韓信苦澀一笑,碎瓷片在掌心碾出細響,“王勃是怕有人用火攻?可橋體用的是遇仙火即燃的相思木,這防備,倒像是給火攻鋪路。”
“錯了。”呂不韋突然壓低聲音,酒氣撲麵而來,賬本在手中“啪”地翻開,朱砂字跡在忘川波光裏明滅,“天河那裏不會有戰爭,但若仙火起於橋心——重言,你當閻王爺的賬本為何單在你這頁畫了紅圈?”
韓信轉身,看見賬本上自己的前世因果正像墨汁般暈開:垓下之圍破項羽氣運,轉世李陵被迫降匈奴,今生趙明誠棄江寧城折文運,最後一頁“貪生”二字被朱砂浸得發亮,旁邊新添的字跡正簌簌滲金:“護三界通途百年,可抵棄城一罪。”
“所以你想讓我在凡間做了回棄城逃跑的趙明誠,到天庭來當護橋營的將軍?”韓信突然將碎瓷扔進忘川,看它沉進暗紅色的水底,如同當年棄守的江寧城在夜色裏崩塌,“子政兄,你明知道我在人間做趙明誠時,棄了江寧就是因為厭倦了戰爭。現在回了忘川,還要我再握兵符?”
呂不韋沒接話,指尖劃過賬本,護橋營印信突然從紙麵浮起,玉符上纏著幾縷熟悉的墨香——是王勃的字跡。“這不是領兵打仗,”他忽然指向星圖上初具雛形的喜鵲大橋,橋柱上隱隱刻著“守正”二字,“是守一座橋,護往來仙客的平安……”
韓信的指尖驟然收緊。天庭學院的記憶如忘川水般漫上來:他為王勃恢複記憶而擅離學院前往廣寒宮獲罪被貶下凡的那日,王勃倚在南天門的梧桐樹上,說“明誠兄且去人間曆劫,某家在天河等你”。
“別拿舊事做幌子。”韓信盯著呂不韋腰間那串橋釘形狀的鑰匙,其中一枚刻著“曌”,是敖曌的名字,“你若隻是想讓我護橋,何必提我前世的‘貪生’業火?又何必在賬本裏寫‘橋者,通也,通心亦通魂’?”
呂不韋的眼神閃了閃,忽然將賬本推到韓信麵前:“你看這最後一頁,閻王爺用朱砂畫了座橋,橋那頭站著的是誰?”墨痕裏,隱約可見個衣袂飄飄的仙子,腰間掛著半塊護心鏡——正是敖曌。
“敖曌現在凡間做她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呂不韋的聲音放軟,卻藏著鋒芒,“天河水軍轄著天河七十二渡,可這喜鵲大橋貫通三界,才是真正的通途,我護橋營卻能接萬千魂魄——明誠兄,你當真不想讓敖曌看見,你不再是那個棄城的趙明誠?”呂不韋頓了頓,繼續說,“當年在學院,你替王勃受罰,他卻在《滕王閣歪批》裏寫你‘貪生怕死’,現在他在橋頭擺接風宴,說是賠罪,實則想看你敢不敢接這護橋印信。你是想讓他繼續踩著你的名聲往上爬,還是想讓敖曌知道,你棄的是城,守的是心?”
夜風裹著忘川水的嗚咽掠過,曼珠沙華的花瓣落在韓信肩甲上,像極了李清照簪在鬢邊的紅梅。他忽然想起垓下之圍時,呂不韋遞來的十麵埋伏圖;想起李陵降匈奴時,呂不韋在匈奴王帳說的“降者生”;更想起被貶下凡前,敖曌塞給他的護心鏡,鏡麵上刻著“守橋”二字,原來早有預兆。
“你要借我護橋營,與王勃的水軍爭鋒。”韓信忽然接過玉符,掌心發燙,比當年的兵符更沉,“當年在學院,你們同修縱橫術,他走順天路,你走逆天途,如今天河之爭,不過是當年課業的延續。”
呂不韋大笑,拍了拍韓信的肩:“重言果然通透!那王勃表麵上與我把酒言歡,實則在玉帝麵前參我‘私刻護橋印信’,若不是閻王爺的賬本替我說話,此刻我怕在九幽洗筆。可你看這橋——”他指向星圖,喜鵲大橋的橋基正泛著金光,“每根橋柱都刻著你的誓言,垓下的‘破’,李陵的‘降’,江寧的‘棄’,唯有這橋上的‘守’,能連起你斷裂的魂脈。”
韓信沉默許久,低頭看著掌心裏的玉符,上麵的二十八宿星軌正與他的心跳共振。他忽然想起敖曌曾說他的槍法像橋:“既能連通天地,也能隔絕災禍。”那時他不懂,直到在江寧城看見百姓舉著“守”字旗死去,才明白“守”與“棄”之間,差的不是兵法,是初心。
孟婆的湯勺聲在遠處響起,渡船已在岸邊等候。韓信望著對岸漸亮的晨光,忽然覺得這一去,護的不是橋,是千年輪回裏,那個被自己摔碎又拚起的“氣節”。玉符在掌心發燙,比李清照的端硯更沉,卻也更穩。
“子政兄可知,當年在江寧城,我為何棄城?”韓信踏上渡船,衣擺上的忘川水滴滴落,砸出層層光影,“不是貪生,是不忍看見滿城百姓為我而死。”
呂不韋望著渡船遠去,翻開新的賬本,筆尖落下:“韓信接印,護橋始。王勃水軍,難越此橋。”
天河的風掠過橋頭,傳來王勃的笑罵:“重言兄,還帶著呂不韋那奸商的酸腐氣!糟蟹都快涼了,還在忘川磨磨蹭蹭——當年替我頂罪的賬,今日可得連本帶利討回來!”
韓信抬頭,看見橋頭火光通明,王勃正舉著酒壇向他揮手。
他忽然輕笑,手按在劍柄上——不是為了戰爭,而是為了守護。這一次,兵符在握,守的不是城池,是橋;護的不是功名,是心。而呂不韋站在忘川邊,望著天河方向的火光,眼中閃過一絲欣慰:這盤棋,終是借了“氣節”做引子,連起了輪回裏的因果。
忘川水依舊流淌,載著前世今生的故事,流向喜鵲大橋落成的那日。而此刻,在天河渡口,兩位故人隔著未完工的橋麵相望,就像千年前在學院的演武場,這一次,賭的不是勝負,是人心能否相通。
“來不來?”王勃的聲音帶著不耐,“再不來,糟蟹可就被水軍的弟兄們搶光了!”
“來了。”韓信大步流星走向橋頭,玉符與橋釘鑰匙相撞,發出清越的聲響,如同氣節歸位的鳳鳴。這一臂之力,他終究還是伸了出去,不為呂不韋的算計,不為王勃的競爭,隻為了橋上每一塊木板,都能刻下他未說出口的、關於“守正”的答案。將來會與王勃一戰,難道他王勃看不來,還有敖瞾一事,他也不究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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