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鵲橋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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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壇使者別院的青煙還未散盡,豬悟能蹲在殘垣斷壁間,用九齒釘耙撥拉著一塊燒得通紅的琉璃瓦。
自從地藏王那裏回來,他的心情不再那麽堵了,現在唯一要想的,就是如何進行重建。至於廣寒宮那裏……
火星濺在他油光水滑的鼻尖上,燙得他齜牙咧嘴,卻又舍不得挪開半步——這滿地狼藉裏藏著他的體麵,也藏著見不得人的心思。
“使者,天庭通訊社的記者已在瑤池候著了。”
童子小福縮著脖子遞來玉簡,玉簡上密密麻麻列著三十六個追問條目,排在首位的“天火成因”被朱砂圈得通紅,像極了廣寒宮那輪永不缺的滿月。
豬悟能喉嚨裏滾出一聲悶響——三日前他剛往廣寒宮送了盒桂花酥,酥裏摻著能讓玉兔癲狂的藥粉,如今看來,那把火怕是嫦娥的回禮。
可怎麽說得出口呢?當年在蟠桃宴上,他酒後失言說嫦娥的霓裳像浴桶裏泡發的銀耳,這事早被寫進《天庭笑林廣記》第三百章。若真扯出報複一說,怕是要被笑掉大牙的不光是門牙,還有這淨壇使者的頭銜。
“就說……就說本座在修煉離火訣,不慎走火。”豬悟能突然站起身,釘耙重重砸在燒焦的門框上,木屑紛飛中他捋了捋油膩的胡須,“再添些說辭,比如……比如祝融君新煉的神火下凡,與本座功法產生共鳴。”
小福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家主子,突然覺得這圓滾滾的肚子裏,裝的不是淨壇的香火,而是整座兜率宮的煉丹爐。
很快,一起更為三界震驚之事為淨壇使者的尷尬解了圍。
就在豬悟能想盡辦法欲將各路記者打發走的同時,千裏之外的喜鵲大橋正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喧囂中。
這座橫跨天河的龐然大物,用八萬八千根南天門梧桐木作梁,橋柱則是南海珊瑚柱,以織女機上的七彩雲絲為欄,橋頭那對三丈高的鎏金喜鵲雕塑,眼睛裏嵌著東海龍王進貢的夜明珠,此刻正映著十萬仙眾的笑靨,流光溢彩。
“恭迎牛郎織女!”天官的唱喏聲未落,橋上突然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七仙女的彩帶剛從頭頂掠過,二十八宿的儀仗隊已踏著祥雲而來,最惹眼的當屬天河水軍的方陣——兩千名銀甲將士手持分水刺,正以“雷霆步”向橋心行進,每一步都踩得橋麵嗡嗡作響。
“摩昂太子果然治軍有方。”織女隔著麵紗輕笑,手中金梭無意識地絞著雲絲,“隻是這橋體乃新建,怕是經不住這般……”
話未說完,橋東頭突然傳來“哢嚓”一聲脆響,如冰麵開裂般清晰。人群霎時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橋欄上那道蛛網狀的裂痕,裂痕深處,隱約可見本該填滿桐油的卯榫間,竟塞著曬幹的蓮蓬殼。
“不好!是共振!”不知誰喊了一嗓子。
正在跑步的水軍將士突然發現,腳下的木板開始有節奏地起伏,如同活物般震顫。最前排的將士想要收勢,卻見身後的人潮如潮水般湧來,兩千雙戰靴在同一頻率下撞擊橋麵,整座大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七彩雲絲簌簌剝落,露出裏麵斑駁的朽木。
“快散開!”牛郎一把將織女護在身後,卻見橋心的梧桐樹梁突然折斷,如巨蟒般砸向人群。
尖叫聲、哭喊聲、法器碎裂聲混作一團,十萬仙眾在瞬間化作熱鍋上的螞蟻,有人祭出遁光,有人拋出法寶,卻都逃不過大橋崩塌的宿命——先是橋東段轟然墜入天河,激起數十丈高的水花,緊接著橋西段如多米諾骨牌般依次斷裂,鎏金喜鵲雕塑歪歪斜斜地栽進水裏,夜明珠滾落在焦土上,光芒驟滅。
豬悟能的答記者問剛進行到第七個問題,地麵突然劇烈震動。他眼睜睜看著麵前的琉璃盞裏,茶水如沸騰般跳起,在盞壁上畫出歪歪扭扭的波紋。遠處,瑤池的水竟漫過堤岸,像無數條透明的蛇般遊向天宮深處。
“報——喜鵲大橋……大橋垮塌了!”渾身濕透的天兵連滾帶爬闖進來,頭盔裏還滴著水草,“死傷無數,天河水位暴漲三丈!”
話音未落,玉簡蜂鳴大作,全天庭的通訊頻道都被“鵲橋崩塌”的消息刷屏,有目擊者拍到的橋體斷裂視頻,有仙醫閣征集救傷丹藥的公告,還有不知誰做的打油詩:“十萬仙眾看熱鬧,兩千鐵蹄把橋蹈,若問元凶何處找,梧桐木裏藏蓮蓬!”
豬悟能盯著玉簡上跳動的文字,突然覺得後頸發涼。他任天河學院名譽院長後曾偷偷前往廣寒宮,躲躲在桂樹後聽見嫦娥與吳剛的對話,說什麽“鵲橋工程偷工減料,連蓮蓬殼都能當填料,支撐大橋的珊瑚柱並非每一根……”當時他隻當是嫦娥抱怨天庭腐敗,如今看來,這把火與這座橋,怕是早就織成了一張網,而他豬悟能,不過是網裏的一隻胖蟬。
“使者,現在怎麽辦?”小福舉著沾了茶漬的玉簡,聲音裏帶著哭腔。遠處,軍哨聲與吆喝聲此起彼伏,顯然天庭已經啟動了應急機製。豬悟能摸了摸肚皮,突然咧嘴笑了——焦土上的困獸終於等到了山洪,當所有人都在追查大橋崩塌的真相時,誰還會在乎一座別院的失火?
他晃了晃肥胖的身軀,慢悠悠站起身,釘耙在碎石上拖出長長的痕跡。路過瑤池時,他看見水麵上漂著半塊燒焦的月餅,突然想起廣寒宮的桂花酥該換新配方了。遠處,淩霄寶殿的方向傳來陣陣怒喝,想來玉帝正在怒斥工程負責人,而他豬悟能,此刻隻需背著手,在混亂中哼起那首失傳已久的《太平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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