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計指水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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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宮太子敖丙將《天庭晚報》揉得簌簌作響,頭版那張呂不韋舉杯淺笑的照片刺得他眼疼。
報上“高效安撫遇難家屬”的溢美之詞,在他看來卻像一把鈍刀,正慢悠悠割開天理院追查的羅網。珊瑚礁石柱造假的作坊已被查封,三個負責澆鑄的鮫人工匠在天河水牢裏熬不過三日,就把“龍宮供貨”的口風漏了出去。
此刻包拯的龍頭鍘怕是已磨得發亮,隻等著他這顆龍首往上送。
“備車!去大象金櫃坊!”敖丙掀翻了案幾上的夜明珠擺件,珍珠滾落時撞出清脆的響聲,驚得窗外值守的蝦兵打了個寒顫。
他記得清清楚楚,三年前向呂不韋借那筆“周轉銀”時,對方指尖的翡翠扳指在燭火下泛著幽光,說“太子隻管造柱,銷路與利潤自有老夫安排”。如今橋塌了,利潤分了,爛攤子卻要他獨自收拾?
金櫃坊的鎏金大門在暮色中如同一頭蟄伏的巨獸。敖丙甩下龍宮儀仗,孤身闖過九曲回廊,正撞見呂不韋在庭院裏逗弄一缸金鱗錦鯉。老人身著月白錦袍,手持銀勺的動作慢條斯理,仿佛不知門外已驚濤駭浪。
“子正兄!救我一命!”敖丙的龍尾不受控製地甩動,掃落了廊下懸掛的琉璃燈,碎光映得他麵色慘白,“天理院的人已查到珊瑚柱的作坊了!敖曌那六親不認的女流帶著海眼探針,差點把我東海的材料庫翻了個底朝天!”
呂不韋轉身時,金絲眼鏡滑落鼻梁,他慢悠悠扶了扶鏡框,故作驚訝。
“太子何出此言?老夫近日正與左掌櫃忙著安撫家屬,前日還去給王寡婦家送了新采的天山雪蓮——”他話鋒一轉,指節輕叩魚缸,“倒是聽說天理院在查橋柱用料,莫非與太子有關?”
“何止有關!”敖丙急得龍角都露了出來,銀白的鱗片在月光下泛著冷汗,“那批南海珊瑚柱根本是琉璃摻蚌殼粉澆鑄的!三年前我從你這兒借走的三百萬兩仙銀,全花在造假作坊上了!當初說好利潤三七分,我敖丙哪次少了你的份?可現在包拯盯著我不放,說要拿龍頭鍘——”
“太子慎言!”呂不韋突然沉下臉,袖中拂塵掃過水麵,驚得錦鯉紛紛潛底,“天理院辦案自有章法,你我在商言商,當初的‘生意’不過是太子采購建材,老夫代為周轉罷了。”他頓了頓,見敖丙急得快要掀翻魚缸,才慢悠悠從袖中摸出一疊燙金拜帖,“前日太白金星設宴,倒是聽天河水師的王勃主將抱怨,說近年珊瑚采辦歸他們管,卻總被海族克扣材料。”
敖丙猛地抬頭,龍瞳裏閃過一絲驚疑。
“現任主將王勃?管著天河防務,怎會插手建材?”
“太子忘了?”呂不韋撚著胡須笑了,“去年天河水師擴建水寨,向龍宮采辦過一批紅珊瑚,結果你以‘南海天災減產’為由,隻交了半數貨物。王主將為此還在淩霄寶殿參了你一本,說你‘貽誤軍機’。”他踱步到石桌旁,取出棋盤布子,“如今橋柱出事,若說有人以次充好,又與水師積怨已久……”
“可作坊裏的鮫人都認了賬!”敖丙抓起一枚黑子重重砸在棋盤上,“他們供出了我的印信!”
“印信?”呂不韋輕笑一聲,從筆筒裏抽出一支狼毫,“太子可知天河水師偏將豬成能。曾在東海鮫人族做過三年教習?當年他為了討好王勃,私刻過不少海族印信用於采辦——這事老夫也是 最近才從水師的老卒那兒聽來的。”他筆尖在宣紙上劃過,寫下“天河水師”四個大字,“包拯辦案最重人證物證,若此時有幾個‘知情’的鮫人突然翻供,說曾受水師脅迫偽造印信……”
敖丙盯著那四個字,想起王勃那張總是板著的臉,想起豬成能在鮫人部落喝酒時吹噓的“替上司分憂”。若把罪名推給水師,一來水師本就與龍族麵和心不和,二來包拯追查武職官員,總要顧及天河水防的大局,未必會深究到底。
“可……天理院的敖曌是我堂姐,她豈會放過我?”敖丙仍有顧慮,指尖不自覺地摳著桌沿。
“敖曌?”呂不韋放下毛筆,端起茶盞吹了吹浮沫,“她與王勃過去是什麽關係你也清楚,現在他整天粘在廣寒宮,敖曌恨不得借這個機會辦了他。他前日還來向老夫請教‘如何安撫遇難家屬可減輕涉案者罪責’呢。”老人的鏡片在燭火下閃過一絲狡黠,“太子可知天庭鐵律?隻要家屬安撫得當,輿情平息,便是天大的案子,也總能‘查無實據’。你看那喜鵲橋的事,如今誰還追問橋柱真假?都道老夫是善後能臣呢。”
庭院裏的夜風突然轉涼,敖丙望著呂不韋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突然覺得這老人比東海最深處的漩渦還要難測。他想起報上那些對呂不韋的讚譽,想起那些拿了賠償金便沉默的家屬,終於明白為何太白金星會對這商人另眼相看——真正的高手,從不用刀光劍影,隻需輕輕撥動人心,便能讓滔天巨浪化作鏡花水月。
“子正兄需要我做什麽?”敖丙的聲音終於低了下去,龍角上的寒光也黯淡了幾分。
呂不韋將棋盤上的黑子逐個擺回棋盒,動作不疾不徐:“第一,讓你的鮫人‘改口’,就說受水師脅迫造假,印信是豬成能這個死人所刻。第二,”他抬眼看向敖丙,“拿出十萬兩仙銀,老夫要給天河水師的‘受害者家屬’辦場‘安撫宴’——畢竟橋塌了,水師也有幾人落水不是?”
敖丙的心猛地一沉,卻隻能咬牙點頭。他知道,從踏入這金櫃坊的一刻起,自己就已變成呂不韋棋盤上的一枚棋子。而遠處天理院的燈火依舊明亮,包拯的龍頭鍘在夜色中閃著冷光,隻是這一次,它的鋒芒即將轉向另一個方向。
“太子放心,”呂不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和煦得像在談一筆普通的生意,“待這事了,老夫再帶你看看西域來的‘七彩琉璃礦’,那玩意兒澆鑄橋柱,比珊瑚可結實多了。”
敖丙走出金櫃坊時,回頭望去,隻見呂不韋站在門廊下,手中翡翠扳指在晨光中流轉著溫潤的光,仿佛剛才那場決定他生死的密謀,不過是一場尋常的茶會。而東海的潮水正在上漲,帶著假珊瑚的碎屑,悄無聲息地融入天河的暗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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