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一步險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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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龍宮深處,珊瑚玉樹在夜明珠的柔光裏泛著溫潤的光澤。
敖廣斜倚在白玉龍椅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盞邊緣,目光卻落在階下那隊舞姬身上。她們正踩著《浪淘沙》的古曲旋身,裙擺掃過地麵時帶起細碎的珠光,可他眼裏半分賞玩的心思也無。
案幾上堆疊的珊瑚簡牘還攤著天理院的回執,朱砂印泥的色澤刺得他眼慌。
幾日前差蝦兵蟹將遞上去的訴狀,此刻像塊燒紅的烙鐵揣在他龍袍裏——狀告鬥戰勝佛孫悟空非法侵占定海神針,要求歸還如意金箍棒並賠償東海百年潮汐失調之損失。
這步棋走得極險,卻也是無奈之舉。天河喜鵲大橋崩塌的餘波未平,敖丙用劣質珊瑚礁冒充玄鐵石柱的事差點掀翻他這龍宮,若不是借著狀告孫悟空掀起新的風浪,此刻恐怕水族上下早已被天庭問責的雷霆劈得粉碎。
“父王,西海送來的珍珠膏子,說是能安神。”龜丞相踮著腳走近,將個螺鈿盒子擱在案邊。
敖廣揮手讓舞姬退下,殿內隻剩下水流穿石的清響。
“孫悟空那邊有動靜嗎?”
“不曾,”老龜捋著胡須搖頭,“鬥戰勝佛府邸靜悄悄的,既沒派人來問罪,也沒見上天理院應訴。”
這沉默才最讓人頭皮發麻。敖廣捏緊茶盞,杯沿在掌心壓出半圈紅痕。那猴頭當年鬧龍宮時的凶性他至今記得,金睛火眼一瞪,水晶宮的梁柱都要抖三抖。如今成了佛,難道真能咽下這口氣?他正思忖著,忽聞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甲胄摩擦聲,蝦將軍連滾帶爬衝進來,螯鉗上的鱗片都豎了起來:“龍王!不好了!奎木狼星帶著七八位星君闖進來了!”
“慌什麽。”敖廣猛地坐直身子,龍袍上的金線在燈光下晃出威嚴,“宣他們到聚義廳。”
他倒不懼這些星宿。天界星辰與四海龍族素來井水不犯河水,當年孫悟空大鬧天宮時,奎木狼這些星宿沒少幫著天庭圍堵,如今突然氣勢洶洶地來,總不至於是為了陳年舊怨。
敖廣整了整衣襟,緩步走向聚義廳時,心裏已轉了七八個念頭。
聚義廳內,珊瑚屏風後轉出幾位星君。奎木狼一身玄甲未卸,肩甲上的狼頭吞口還閃著寒光,身後跟著井木犴、角木蛟等幾位星官,個個麵帶憂色。
見敖廣出來,奎木狼率先拱手:“敖廣兄,冒昧造訪,還望海涵。”
“星君客氣了。”敖廣抬手示意落座,自有蝦兵奉上琉璃盞,茶湯裏飄著千年海藻凝成的碧珠,“不知諸位星君今日駕臨,有何貴幹?”
奎木狼端起茶盞卻沒喝,指尖在杯沿轉了兩圈:“實不相瞞,我們是為天理院的案子來的。”
敖廣心頭一跳,麵上卻不動聲色:“哦?天理院近日案牘繁多,不知星君指的哪一樁?”
“便是敖廣兄狀告鬥戰勝佛那樁。”井木犴性子急,忍不住插話,“自從你把訴狀遞上去,那孫悟空竟也跑到天理院,反手就告了我家奎兄!”
珊瑚屏風後的夜明珠突然暗了暗,敖廣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孫悟空告奎木狼星君?這倒奇了,他們之間有何恩怨?”
奎木狼重重放下茶盞,琉璃盞與玉石案麵相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還不是取經路上的舊事!當年我在寶象國化身黃袍怪,確實攔過他們西行的路。可那都是奉命行事,何況早已受過天庭責罰,如今他翻出舊賬,竟要以‘阻撓佛法東傳’‘殘害生靈’等罪名起訴,條條都是要扒了我這身星官袍的重罪!”
殿內的水流聲仿佛都大了幾分。敖廣看著奎木狼漲紅的臉,忽然明白過來。
“這麽說,孫悟空是因為我告了他,才故意找奎星君的麻煩?”
“正是!”角木蛟往前湊了湊,“我們去找鬥戰勝佛求情,他卻說隻要你撤回訴狀,他便立刻撤掉對奎兄的起訴。否則,就要看看天理院是護著龍族,還是護著星宿!”
敖廣靠在龍椅上,指節輕輕叩著扶手。原來那猴頭沒動靜,是在這兒等著呢。他狀告孫悟空,本是為了轉移視線,讓水族避開天河大橋的風波,哪曾想會牽扯出星宿。若是撤回訴狀,豈不是顯得他龍族怕了佛門?可若是不撤,這些星宿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諸位星君的意思,是讓我放棄起訴?”敖廣緩緩開口,目光掃過幾位星君緊繃的臉。
井木犴忙道:“正是!隻要敖廣兄高抬貴手,我等必有厚報!”
“厚報就不必了。”敖廣端起茶盞,看著碧珠在茶湯裏沉沉浮浮,“隻是我狀告孫悟空,並非一時興起。那如意金箍棒本就是東海靈根所化,被他強行取走,三百年來潮汐失調,多少水族因此喪命。如今天理院重開,我不過是想討個公道。”
奎木狼站起身,玄甲上的冰紋在燈光下流轉:“敖廣兄的苦衷,我們懂。可孫悟空是什麽性子?他若真要跟奎兄死磕,天理院縱是公正,也架不住他佛界勢力盤根錯節。到時候奎兄出事,我們星宿一脈豈能坐視?若是鬧到天庭,怕是對誰都沒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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