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婉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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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語知道,明天的便民服務日肯定又得忙一整天,但他一點都不覺得累。
    能幫街坊們解決點難題,能看著他們接過修好的物件時露出笑臉,這日子就過得踏實,過得有滋有味。
    就像這槐樹下的修理攤,看著普普通通,卻把胡同裏的人心串在了一起,熱熱鬧鬧,親如一家。
    便民服務日這天,莫語的修理攤剛支起來,就被街坊們圍了個水泄不通。張爺爺抱著台老式座鍾擠到前麵,鍾擺耷拉著,像隻斷了翅膀的蝴蝶。“小莫,這鍾陪我走南闖北幾十年,昨天突然就停了,你給瞅瞅?”
    莫語接過座鍾,掂量著分量笑道:“爺爺您放心,這鍾皮實著呢。”拆開後蓋一看,果然是發條卡了根細毛,用鑷子輕輕挑出來,再給齒輪滴上點油,“哢嗒”一聲,鍾擺又規律地晃起來,比年輕小夥子的心跳還穩健。張爺爺樂得胡子翹老高,非要把家裏珍藏的野蜂蜜塞給莫語,推搡半天,最後莫語隻好收下,轉頭就分給了旁邊看熱鬧的小孩。
    那邊蘇麗正幫著招呼客人,手裏舉著莫語新做的招牌——紅底黑字寫著“啥都能修,修不好不要錢”,旁邊還畫了個歪歪扭扭的扳手。有個年輕姑娘抱著個毛絨熊擠過來,眼圈紅紅的:“這是我小時候的熊,胳膊斷了,能縫好嗎?”
    莫語接過毛絨熊,看見熊肚子上繡著的名字都快磨沒了,胳膊接縫處的線鬆得像老人的牙。他找出同色的線,邊縫邊說:“我給它加道暗線,保證比原來結實。”姑娘看著他手指翻飛,突然笑了:“我媽總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可這熊陪我熬過了失戀的日子,扔了舍不得。”
    “物件嘛,跟人一樣,有感情了就成了家人。”莫語把縫好的熊遞回去,熊胳膊能靈活轉動,還多了個小小的蝴蝶結做裝飾,“你看,換種方式陪著你,挺好。”姑娘抱著熊蹦蹦跳跳地走了,陽光灑在她身上,像裹了層金粉。
    影拎著個大保溫桶過來,掀開蓋子喊:“歇會兒,喝口鹵肉湯!”香味瞬間飄了滿街,修東西的、看熱鬧的都湊過來,莫語給每人盛了一碗,自己端著蹲在路邊喝,湯裏的肉塊燉得軟爛,鹵香混著煙火氣,比任何山珍海味都對味。
    “剛王嬸來說,她家洗衣機甩幹時總撞牆,你有空去看看不?”影往莫語碗裏加了塊排骨,“我幫你看會兒攤。”莫語幾口喝完湯,抹了把嘴:“走,現在就去。”
    王嬸家的洗衣機果然野得很,一啟動就跟要跳探戈似的,莫語拆開底座,發現是平衡塊鬆了。他找了幾塊橡膠墊墊在底下,又用扳手把螺絲緊了緊,啟動試試,機器穩得像釘在地上。王嬸拍著大腿笑:“你這手藝,比售後師傅強十倍!”非要塞給莫語一把剛摘的黃瓜,脆生生的還帶著刺。
    回到攤前,見個老太太正對著個破收音機發愁,莫語走過去一看,是台牡丹牌老收音機,殼子都裂了,卻擦得鋥亮。“這是我老頭子生前聽戲用的,”老太太抹了把眼淚,“他走後就再也沒響過。”
    莫語把收音機抱到桌上,小心翼翼地拆開,裏麵的線路跟蜘蛛網似的,有根線斷得隻剩點銅絲。他屏住氣,用放大鏡照著,一點點把斷頭接好,焊錫時手都沒抖一下。通電的瞬間,收音機“滋啦”響了兩聲,突然傳出咿咿呀呀的評劇唱腔,正是《花為媒》裏的調子。
    老太太愣了愣,突然捂住臉哭了,眼淚從指縫裏滲出來,卻帶著笑:“就是這聲兒!跟他在世時一模一樣!”莫語趕緊遞過紙巾,心裏像被什麽東西填得滿滿的——原來修好一件舊物,不止是讓它重新能用,更是幫人把念想續上了。
    太陽往西斜時,攤前的物件漸漸少了,莫語收拾工具,發現修了滿滿一箱子:補好的搪瓷缸、粘好的瓷盤、接好線的台燈……每樣東西上都留著他的痕跡,或一道細密的針腳,或一圈嶄新的焊點。
    影過來幫他搬箱子,倆人並肩往家走,影子被拉得老長。“今天累壞了吧?”影問。莫語搖搖頭,看著胡同裏亮起來的燈,家家戶戶的窗後都透著暖光,有人在炒菜,有人在吵架,還有孩子的哭鬧聲混著電視聲——這亂糟糟的煙火氣,比任何讚歌都動聽。
    “不累,”莫語笑了,聲音裏帶著點沙啞,“明天還來。”
    影愣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拍著他的背說:“成!明天我多鹵兩斤牛肉,給你當夜宵!”
    第二天一早,莫語的修理攤剛支棱起來,就見老太太拎著那台牡丹牌收音機又來了,身後跟著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手裏捧著個相框,框裏是位老爺子的黑白照片。
    “小莫啊,這是我兒子,”老太太指著男人介紹,“他說要給你拍段視頻,發網上讓更多人看看咱胡同裏的巧手藝。”男人趕緊擺手:“不是商業用途,就是想記錄下來,我爸生前總說,現在肯靜下心修東西的人太少了。”
    莫語正給一台舊電風扇換電容,聞言笑了:“拍唄,隻要不耽誤我幹活就行。”說話間,電容一換,風扇“呼”地轉起來,風裏帶著股機油的清香。
    剛送走老太太,李叔扛著個大木箱子過來,箱子上貼著“飛躍”牌商標,是台老式縫紉機。“這機子可有年頭了,”李叔拍拍箱子,“我媳婦年輕時靠它給人做衣服補貼家用,現在踏板踩不動了,你給看看?”
    莫語掀開箱蓋,縫紉機的鑄鐵底座沉甸甸的,透著股踏實勁兒。他滴了點機油在踏板連接處,又把卡住的皮帶鬆了鬆,腳輕輕一踩,“哢嗒哢嗒”的聲音立刻響起來,跟老座鍾的節奏似的。李叔樂了:“成了!我媳婦見了保準高興!”說著非要留莫語吃晚飯,被莫語笑著婉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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