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攤牌了,我是預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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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立團的窯洞作戰室裏,
    剛從外麵帶進來的喧鬧和酒氣,被這屋裏的氣氛一衝,瞬間就散了。
    一營長張大彪,二營長沈泉,三營長王懷保,還有騎兵連長孫德勝,炮兵連長王承柱,一個個腰杆挺得筆直,站在地圖的兩側。
    他們的目光,都聚焦在地圖前那個年輕的參謀長身上。
    賈栩手裏拿著一根燒過的木炭,他沒有說話。
    他隻是伸出手,在牆上那副巨大的晉西北軍事地圖上,開始畫線。
    第一條線,從東麵的正太鐵路開始,向西延伸,像一把張開的鉗子。
    第二條線,從西麵的同蒲路,向東擠壓。
    第三條線和第四條線,分別封死了南邊的白晉公路和北邊的大同方向。
    四條粗黑的炭線,在地圖上構成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四邊形。
    一個巨大的、醜陋的包圍圈。
    獨立團、七七二團、新二團……整個三八六旅的駐地,甚至更遠處的八路軍總部,都被這個黑色的框,死死地框在了裏麵。
    作戰室裏,隻剩下木炭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畫完最後一筆,賈栩扔掉手裏的木炭,拍了拍手上的黑灰。
    他拿起一根細長的木杆,指向地圖。
    “我收到一份情報,來源無法透露。”
    賈栩的聲音很平,聽不出任何情緒。
    “日軍華北方麵軍,啟動了代號為‘A號’的作戰計劃。”
    “東麵,正太線,第三十六師團,配屬獨立混成第一旅團。”
    “西麵,同蒲路,第四十一師團,配屬獨立混成第九旅團。”
    “南麵,白晉公路,獨立混成第三旅團。”
    “北麵,大同,獨立混成第四旅團。”
    他每說一個番號,手裏的木杆就在地圖上重重地點一下。
    那些番號,對於在場的營連長們來說,每一個都代表著一場血戰,代表著數不清的犧牲。
    現在,這些番號全都湊到了一起。
    “總兵力,超過五萬人。”
    “全部是甲級、乙級野戰師團和精銳旅團,配屬重炮、戰車,還有航空兵。”
    “分進合擊,鐵壁合圍。”
    賈栩的木杆,在那個黑色的包圍圈上,重重地畫了一個叉。
    “他們的目標,是把我們,連同這片根據地,像碾蟲子一樣,徹底碾碎在這裏。”
    作戰室裏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張大彪的手,不自覺地按在了腰間的槍套上。
    孫德勝的臉色,變得和牆壁一樣白。
    李雲龍站在那裏,一言不發。
    他盯著地圖上那個巨大的黑色方框,眼睛裏布滿了血絲。
    過了很久,他突然動了。
    他一拳砸在麵前的木桌上。
    “砰!”
    桌上的茶碗跳了起來,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什麽他娘的鐵壁合圍!”
    李雲龍的咆哮聲,震得窯洞頂上的塵土簌簌往下掉。
    他的眼睛都紅了。
    “老子就不信這個邪!”
    “五萬人怎麽了?他就是五十萬人,老子也敢跟他碰一碰!”
    他一把搶過賈栩手裏的木杆,指著地圖上東麵那條最粗的黑線。
    “他想合圍,老子就從他最硬的地方鑿穿出去!”
    “告訴弟兄們,把褲腰帶都勒緊了!準備跟鬼子拚命!”
    “咱們獨立團,從成立那天起,就不會別的,就會進攻!”
    李雲龍的聲音裏帶著一股瘋狂的悍勇,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幾個營長的眼睛也跟著紅了,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對!團長!跟他們拚了!”張大彪吼道。
    “咱們騎兵連,願意當尖刀!”孫德勝也喊了起來。
    整個作戰室的氣氛,瞬間從凝重變成了狂熱。
    就在這股狂熱即將達到頂峰的時候,賈栩開口了。
    “拚命?”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盆冰水,澆在了所有人的頭上。
    “拿什麽拚?”
    賈栩伸手,一把按住了李雲龍那根指著地圖、微微顫抖的木杆。
    他的語氣冰冷,不帶一絲感情。
    “團長,這不是阪田聯隊,甚至不是山崎大隊。”
    “這是方麵軍級別的戰略行動,是五萬武裝到牙齒的精銳。”
    “我們這點人,衝上去,不夠人家一個衝鋒塞牙縫的。”
    “你管這叫亮劍?”
    賈栩盯著李雲龍的眼睛。
    “我管這叫送死。”
    “用弟兄們的命,去給人家送戰功。”
    “這種賠本的買賣,我們不能幹!”
    李雲龍的身體僵住了。
    他瞪著賈栩,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麽,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賠本的買賣……”
    他喃喃地重複著這幾個字。
    這幾個字,從蒼雲嶺開始,就像一道符咒,每一次都能精準地戳中他的軟肋。
    作戰室裏的狂熱氣氛,消失得無影無蹤。
    所有軍官都愣愣地看著賈栩,又看看他們的團長。
    他們從沒見過,有誰敢這樣當麵頂撞李雲龍,還把李雲龍說得啞口無言。
    趙剛站在一旁,看著對峙的兩個人,手心攥出了汗。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賈栩鬆開了按著木杆的手。
    他重新拿起了那根木炭。
    他在那個巨大的黑色包圍圈上,畫了一個箭頭,一個向外的,逃離的箭頭。
    “鬼子要鐵壁合圍,想把我們一網打盡?”
    賈栩的嘴角,勾起一個奇怪的弧度。
    “好啊。”
    “那我們就在他合圍之前,跳出這個網。”
    這個想法一說出口,所有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李雲龍也愣住了。
    賈栩沒有理會他們的表情,他繼續說了下去,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裏。
    “我有一個計劃,代號‘金蟬脫殼’。”
    “從現在開始,主力部隊化整為零,帶上足夠七天作戰的彈藥和幹糧,分批次,沿著我們事先勘察好的小路,跳出包圍圈。”
    “各村的村幹部,組織根據地的群眾,攜帶口糧和必要的細軟,連夜向西邊的大山裏轉移。”
    “兵工廠,所有能拆的機器,全部拆成零件,登記造冊,用油布包好,就地深埋。帶不走的,全部炸毀,一顆螺絲釘都不能留給鬼子。”
    “後勤部,倉庫裏所有的糧食、布匹、藥品,能帶走的帶走,帶不走的,一把火燒光。”
    “我們把一座空城,一座空蕩蕩的根據地,留給他。”
    “讓他那五萬大軍,讓他那些飛機坦克重炮,對著這片空山,去合圍,去掃蕩。”
    “讓他們撲個空,圍個寂寞!”
    賈栩說完,扔掉了手裏的木炭。
    作戰室裏,一片死寂。
    落針可聞。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李雲龍在內,都被這個計劃鎮住了。
    這個計劃,太大膽了。
    這是一種他們從未聽過,甚至從未想過的戰術。
    把整個根據地搬空,讓敵人的重拳打在棉花上。
    李雲龍愣愣地看著賈栩,嘴巴半張著,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他腦子裏亂成了一鍋粥。
    他戎馬半生,信奉的就是狹路相逢勇者勝。
    打了就跑,那是懦夫的行為。
    可賈栩說的,又不是簡單的跑。
    是把家底全都卷走,讓鬼子白忙活一場。
    這聽起來,怎麽好像……比打一場勝仗還解氣?
    就在李雲龍腦子裏的兩個小人天人交戰的時候,趙剛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他上前一步,指著地圖,提出了一個最現實,也是最致命的問題。
    “參謀長。”
    趙剛的聲音有些沙啞。
    “計劃的魄力,我佩服。”
    “但是,全團幾千名戰士,還有兵工廠那些重要的機器和技工,再加上根據地裏上萬的老百姓。”
    “這麽多人,這麽多東西。”
    他抬起頭,看著賈栩,一字一句地問。
    “怎麽可能在日軍的重重眼皮子底下,就這麽……憑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