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三道殺網,步步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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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透了,夜幕沉沉地壓了下來。
黑雲山穀裏卻亮堂得跟白天沒兩樣,上百堆篝火燒得劈啪作響,火光映得兩側崖壁忽明忽暗。
人聲、馬嘶、車輪的嘎吱聲攪和在一起,在山穀裏嗡嗡作響,鬧得人頭昏腦漲。
李雲龍、孔捷、丁偉三個人,跟跑馬燈似的在穀底輪番露麵。
“動作快點!把帳篷都給老子紮起來!管他歪不歪,能住人就行!”李雲龍叉著腰,對著一群手忙腳亂的戰士吼。
丁偉則指揮著另一隊人把騾馬往穀地深處趕,帳篷東倒西歪地擠在一塊,篝火燒得濃煙滾滾,直衝天際。
一隊戰士得了信兒,幾個人合力,猛地將一輛裝滿糧食的騾車掀翻在地。
車輪還在空轉,麻袋口子被扯開,黃澄澄的玉米粒灑了一地。
“你他娘的瞎啊!”
“你才瞎!會不會趕車!”
兩個戰士當場就扭打起來,罵罵咧咧,演得比真的還像。
穀口的泥地上,段鵬帶著十幾個特戰隊員,正低著頭來回地溜達。
他們走得亂七八糟,深一腳淺一腳,很快就把一片鬆軟的泥地踩得不成樣子。
所有的腳印都雜亂無章,可方向全都一個樣,筆直地衝著山穀深處去。
段鵬停下步子,從懷裏掏出一隻破了底的草鞋,隨手扔在腳印最密集的地方。
他又拿出個癟了的軍用水壺,擰開蓋子,把剩下的水倒在地上,然後把水壺往旁邊一丟。
最後,他拿出一件撕成布條的軍裝,在泥裏滾了兩圈,掛在了一旁的灌木上。
“痕跡,我要的是倉皇撤退的痕跡。”
賈栩的聲音從高處傳來,
他站在一塊凸出的岩石上,夜風吹動他的衣擺。
段鵬頭也沒抬,隻抬手揮了揮。
“曉得了,痕跡管夠,活口不留。”
李雲龍搓著手湊了過來,咧開大嘴,露出一口黃牙。
“參謀長,這戲台下頭夠唬人不?鬼子就算從天上看,保準也得當真。”
賈栩的目光越過穀底鬧哄哄的人群,抬手一指兩側刀削斧劈的峭壁。
“戲台在上麵。”
懸崖半腰,王承柱正帶著工兵排的弟兄們幹得熱火朝天。
他們腰上都係著兩條繩子,一條主繩,一條備用,腳下踩著簡易的腳蹬板,一個個都緊緊貼在冰冷的石壁上。
他們找準那些天然的凸台和老舊的采石孔,用鋼釺和手錘一點點地擴鑿。
“當!當!當!”
敲擊聲在夜裏傳得不遠,很快就被穀底的喧囂蓋了過去。
汗水順著戰士們的下巴往下滴,砸在下方的石頭上,洇開一小片濕痕。
擴出足夠的空間後,他們就往岩石縫裏打入粗大的鋼釘,再用堅韌的樹樁做錨固。
穀底,另一隊戰士正把一門九二式步兵炮拆成零件。
炮管、炮架、車輪,一件件被粗麻繩捆得結結實實。
滑輪組已經固定在上方新鑿好的炮位旁,隨著下方戰士們的吆喝,沉重的炮管被一點點往上吊。
“嘿!呦!”
“再來一把勁兒!”
孔捷就在上頭的炮位指揮,他脫了上衣,光著膀子,跟戰士們一起拽著繩子。
粗糙的麻繩在他掌心來回地勒,很快就見了血絲,可他壓根沒當回事。
“輕點!慢著點!注意轉角!別磕著了!”
“卡穩!把那邊的楔子打進去!”
他的嗓子已經喊啞了。
丁偉則帶著另一撥人,正在給這些好不容易弄上去的炮位做偽裝。
他們把割來的雜草和剝下的樹皮,用鐵絲編成一張張土黃色的偽裝網。
然後又小心翼翼地把從別處鏟來的苔蘚和草皮,貼在淺洞的洞口。
從遠處看,那裏隻有石頭和野草,跟周圍的山壁沒什麽兩樣。
那些中口徑的火炮和迫擊炮,則被藏在穀壁半腰更開闊的平台上,用砍來的枯樹枝蓋住,布置成了上下錯落的交叉火力。
穀腹地帶,李雲龍指揮著戰士們搭起了上百頂簡易帳篷,一頂挨著一頂,擠得密不透風。
上百堆篝火燒得正旺,濕柴火混在裏麵,冒出嗆人的黑煙。
臨時圍起來的牲畜圈裏,幾十頭豬和上百隻羊被關在一起,擠得嗷嗷直叫。
熱源和噪音,一樣都不能少。
趙剛從外圍的警戒哨走過來,眉頭緊鎖。
他湊到賈栩身邊,壓低了聲音:“動靜鬧得太大了,很容易把鬼子的飛機引過來。”
賈栩點了點頭,目光依舊釘在峭壁上那些忙碌的黑點上。
“就是要讓他們看。隻看得到熱鬧,看不到牙。”
趙剛沒再多問,他看懂了賈栩的盤算。
轉身安排了幾個聯絡員,連夜分頭去周圍的村子。
必須在天亮前,把安全半徑內的老鄉全都帶走,一個都不能留下。
同時,穀口和穀尾的外圍,都設下了明暗哨,嚴禁任何無關的人靠近。
賈栩把一張手繪的圖紙交到滿頭大汗的王承柱手裏,上麵用鉛筆標注得密密麻麻。
“‘地瓜麵’,就布在這條唯一通路的左右兩側,分三層,交錯布置。”
賈栩在圖紙上劃過一道線。
“三組引爆線,A組你親自控製。B組交給丁偉的工兵排。C組作為預備,用手拉的,防止前兩組失靈。”
他看著王承柱。
“每個雷管都要用油布包好,做好防潮。導線全部要離地架設,我不希望被哪隻該死的老鼠給咬斷了。”
王承柱的眼睛死死盯著圖紙,上頭每個標記都刻進了他腦子裏。
他激動得身體都在發抖。
“參謀長放心!保證按圖施工!三套火路,一個不靈還有倆,保證讓鬼子有來無回!”
丁偉走了過來,他看著地圖,提出了自己的疑慮。
“參謀長,咱們這麽鑽進口袋裏,要是鬼子不傻,兩頭一夾,把穀口和穀尾一堵,拿炮往裏轟,咱們不就成了活靶子?”
賈栩沒出聲,隻在地圖上穀口和穀尾的位置,用鉛筆篤篤點了兩下。
“這兩塊岩層有天然的裂隙,又是以前的老采石場,結構本來就不穩。我已經讓工兵把藥裝好了,到時候隻要輕輕一碰,就能塌下來。”
他抬起頭,看著丁偉,語氣還是那麽平淡。
“等他們進來,我就把門給他們拴上。”
這話不重,卻讓旁邊的丁偉和李雲龍背上都竄起一股涼氣。
施工的節奏被嚴格控製著。
夜裏,整個山穀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幹得熱火朝天。
太陽升起前,所有的人和裝備,都必須撤入峭壁上的隱蔽工事裏。
穀底隻留下那些還在冒著煙的篝火和圈裏的牲畜,作為白天的“熱斑”,供天上的飛機“參觀”。
一天一夜之後,黑雲山穀已經完全變了樣。
從外麵看,這裏活脫脫一個被追得走投無路的八路軍臨時營地,混亂,倉促,漏洞百出。
可誰也想不到,在這片混亂的表象之下,峽穀兩側的峭壁上,已經藏滿了致命的獠牙。
穀底唯一的通路上,更是鋪滿了能把鋼鐵都炸成碎片的“地瓜麵”。
三道由遠及近、由高到低的殺傷網,已經層層布置妥當。
各部隊全部收攏,進入了各自的隱蔽陣地。
山穀裏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風聲和遠處牲畜的叫聲。
一張用三個團的兵力編織而成的大網,已經悄然張開。
現在,就等著那條自以為是的“大魚”,一頭撞進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