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口袋陣誘殺鐵甲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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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坦克的履帶壓在碎石上,動靜又悶又脆。
    那鐵疙瘩死沉,每往前挪一點,地皮都跟著顫。
    十幾道雪亮的車燈把黑夜戳出大窟窿,車隊躲都沒處躲。炮塔的黑影蓋過來,一座座鐵山壓過來,壓得人心慌。
    車隊裏的戰士們攥緊了手裏的槍,手心裏全是黏糊糊的汗,連喘氣都忘了。
    李雲龍抄起駕駛室裏那個掉了漆的鐵皮喇叭,壓根不管對麵晃眼的燈。
    他把喇叭懟到嘴邊,脖子上的青筋都爆起來了,扯著嗓子吼。
    “所有車!給老子把隊形散開!中間留條道!”
    那嗓門,硬是把坦克的響動都給壓下去了,在山溝裏來回撞。
    命令一傳達,原本一條線的卡車立馬動了起來。
    車輪卷起漫天塵土,發動機發出憋著勁的咆哮。
    打頭的幾輛卡車方向盤朝左打死,後頭的車跟著學,一輛接一輛地往左邊山坡上靠。
    隊尾的車則齊刷刷地往右拐,貼著另一邊的土坡熄了火。
    也就半袋煙的工夫,好好的車隊就裂成了兩半。
    兩邊的車燈亂晃,在中間留出一條黑漆漆的口子,忽明忽暗,鬼知道裏頭有多深。
    鬼子指揮官從坦克炮塔裏探出半個身子,一看八路軍這亂糟糟的樣子,還以為他們嚇破了膽,露出了個大空當。
    他興奮地揮著胳膊,用日語嗷嗷叫喚。
    “突擊!撕開他們的口子!全速前進!”
    打頭的九七式坦克炮口一揚,屁股噴出一股黑煙,第一個衝了出去,履帶轉得飛快,一頭紮進了那條黑道裏。
    後麵的坦克和摩托也跟著轟油門,嗷嗷叫著跟了進去。
    山坡上,賈栩站在卡車頂上,風把他的大衣吹得呼呼地響。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鬼子的鋼鐵疙瘩一頭紮進口袋,這才抬手,輕輕往下一劈。
    賈栩對著步話機,嗓音平得聽不出一點起伏。
    “王承柱,打頭車履帶,五秒節拍,開始!”
    命令順著電波傳到另一邊的山頭上。
    王承柱早就把那門九二炮伺候好了,眼睛貼著瞄準鏡,把衝最前頭的坦克套得死死的。
    聽見命令,他嘴裏默念著。
    “一、二、三、四、五……”
    最後一個字剛蹦出口,他狠狠一拽炮繩。
    “放!”
    炮彈出膛的動靜不大,可下一秒,打頭那輛九七式坦克的左邊履帶“哐”的一下炸開一團亮。
    鋼片亂飛,幾節履帶直接被崩斷,甩到了一邊。
    那十幾噸的鐵家夥立馬歪了身子,原地打了個橫,趴窩了。
    後頭的坦克司機沒反應過來,“咚”地一聲懟在它屁股上,也動不了了。
    整個鬼子的衝鋒隊形,就這麽被一發炮彈給釘死了。
    就在鬼子前頭亂成一鍋粥的時候,車隊後頭的一輛卡車裏,段鵬擰開了電台。
    電流聲“滋啦”亂響。
    他照著審出來的頻率和口令,抓起話筒就喊,那調門又急又破,聽著就跟天塌了似的。
    “呼叫追擊部隊!油線南段著火了!火勢控製不住!重複,油線南段著火,快派人來滅火!”
    這套口令是專門應付緊急情況的,級別最高。
    電台那頭安靜了幾秒,傳來一個短促的回應。
    “收到!正在返回!”
    幾公裏外,正要往前衝的鬼子後援部隊接到命令,手忙腳亂地開始掉頭。
    山路窄得要命,車隊掉頭哪有那麽容易。
    後頭的想往前,前頭的想往後,當場擠成一團,把自個兒的路堵得嚴嚴實實。
    口袋陣的另一頭,地上,一條黑乎乎的油線早就畫好了。
    那是混了焦油的汽油,大老遠就能聞到那股衝鼻子的味兒。
    段鵬從卡車上跳下來,貓著腰跑到油線盡頭。
    他劃著一根火柴,點著了那根短得可憐的導火索。
    火星子貼著地皮“呲”地一下就竄了出去,一頭撞上那條黑油。
    鬼子頭車的駕駛員還在踩油門,想把坦克開出來,履帶在地上幹刨,石頭子亂濺。
    就在這時,火星撞上了油。
    “呼——”
    一條火龍猛地竄起,逆著風就燒了回去。
    那輛趴窩的坦克履帶還在空轉,正好把地上燃燒的粘油給卷了上去。火苗子順著底盤就爬滿了車身。
    高溫鑽進縫隙,點著了發動機。
    炮塔裏先是鬼叫,然後就是拿東西拚命砸艙蓋的“哐哐”聲。可那蓋子早被燒變形了,裏頭的人活活被烤熟。
    一個鬼子軍曹拎著滅火家夥從卡車上跳下來,還沒跑兩步。
    “砰!”
    一記槍響。
    那軍曹身子往後一仰,鋼盔都飛了,一頭栽在地上,手裏的家夥什滾出去老遠。
    高處,趙剛不慌不忙地拉動槍栓,滾燙的彈殼跳了出來。他眼睛還貼在瞄準鏡上,找下一個倒黴蛋。
    “撞他狗日的摩托車!”
    李雲龍在駕駛室裏掄著拳頭,下了第二道令。
    幾輛早就憋著勁的卡車司機一聽,油門踩到了底。
    卡車跟幾頭發了瘋的牛,從坡上斜著衝下來,一頭紮進了鬼子的摩托車隊裏。
    “哐當!劈裏啪啦!”
    那些挎鬥摩托車被撞得飛起多高,零件撒了一地。
    車上的鬼子被甩出去,在地上滾得到處都是,疼得直哼哼。
    油箱破了,汽油淌出來,被地上的火一點,幾個沒死透的鬼子當場就成了火人。
    活著的機槍手想在路邊架槍反擊,可十幾輛卡車的車燈瞎晃,照得他們眼都睜不開,更別說瞄準了。
    這已經不是打仗,是單方麵的宰殺。
    賈栩一直低頭看懷表,等指針走了兩分鍾。
    他抬起頭,通過步話機給另一頭的王承柱下了最後一道指令。
    “送份大禮。”
    賈栩的口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機場塔台,底座,三發。”
    “好嘞!”
    王承柱興奮地回了一句。
    他飛快地轉動炮口,對著地圖上早標好的位置,重新算了算角度。
    “咚!”
    “咚!”
    “咚!”
    三發炮彈接連飛出,準準地砸在遠處機場塔台的水泥墩子上。
    三聲悶響過後,那幾十米高的鐵塔晃了晃,整個朝一邊歪了下去。
    水泥墩子炸得粉碎,鋼筋都擰成了麻花。
    塔頂的天線耷拉下來,閃了幾下電光,就徹底黑了。
    今晚,太原機場成了瞎子和聾子。
    戰場上,一輛燒著的坦克彈藥殉爆了。
    一聲巨響,整個炮塔被炸飛到天上去,爆成一團通紅的鐵疙瘩。
    賈栩合上懷表,聲音裏聽不出溫度。
    “三十秒後撤,別戀戰!”
    趙剛也在步話機裏喊。
    “收攏隊伍,走二號線,報傷亡!”
    段鵬回頭看了一眼那片火海,扯下脖子上的手帕擦了把臉,嘴角咧得老大,想收都收不住。
    李雲龍把駕駛室的窗戶推開,一股子火藥和皮肉燒焦的混合味道灌了進來。
    他張開嘴大口地喘,胸口一起一伏。
    卡車隊重新合攏,車輪滾滾,路邊的火順著溝渠燒成一條線,把車輪轂都映紅了。
    一輛卡車突然“吭哧”兩聲,不動了。
    車上的戰士們啥也沒說,跳下車,咬著牙弓著背,用肩膀硬是把那幾噸的鐵家夥往前推。
    賈栩把那張手畫的地圖疊成個長條,塞進胸口兜裏。
    他看著窗外飛快倒退的山影,聲音不大,但李雲龍聽得一清二楚。
    “穩住,好戲才剛開場。”
    車隊在黑地裏跑了大概一刻鍾,前頭隱約能看到一個小火車站的影子。
    突然,小站的信號燈沒來由地閃了兩下,然後亮了。
    接著,鐵軌旁邊,一串火把晃動,不少人影聚在那兒,看樣子是在等人。
    李雲龍攥了攥拳頭,骨節“嘎巴”一響。
    “他娘的,還有敢在這兒堵老子的?有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