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正麵硬剛“南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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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吹過燒成空殼的村子,卷起一地煙灰。
風在空巷裏打著轉,聽著跟哭喪似的。
燒焦的紙錢貼在地上,卷起又落下,屋簷上掛著一條條黑色的煙痕。
賈栩站在新挖的土坑邊,抬了抬下巴。
“把那幾個鋼瓶小心放進去,蓋上濕麻袋。”
幾個士兵抬著死沉的鋼瓶,一腳深一腳淺地走過去。
他們將鋼瓶一一碼好,厚厚的濕麻袋蓋了上去。
幾把工兵鍬跟著反複夯實泥麵,直到新土和旁邊沒動過的地一模一樣。
一輛水車從土坑上壓過,水珠四濺,一股土腥味混著水汽冒出來,把血腥味蓋了下去。
不遠處,王承柱擰開改裝鼓風機的放氣閥,長長的“嘶嘶”聲響起。
他手背上沾滿了黑色的粉末,那是“賈氏地瓜麵”的殘餘。
改裝鼓風機被拆下皮帶,幾個戰士合力將其抬上卡車,用厚帆布蓋得嚴嚴實實。
趙剛一手提著馬燈,一手扶著井沿,昏黃的燈火照著井口。
第一桶水打上來時,鐵鏈嘩啦啦地響,在這死寂的村裏傳得老遠。
清涼的井水澆在井台上,衝掉井台上的黑血和泥灰,順著磚縫往下流。
一個女人默不作聲地從廢墟裏抱出熏黑的鐵鍋,她用袖口抹了把臉,衝趙剛點了下頭,沒吭聲,轉身走向新搭的土灶。
炊事班已經架起了幾口行軍大鍋,熱氣滾滾。
一個光屁股的小孩踮著腳,死死盯著一個戰士懷裏抱著的牛肉罐頭,肚子不爭氣地“咕嚕”叫了一聲。
小孩臉皮薄,自己先紅了臉,把頭埋進了娘的腿彎裏。
李雲龍瞧見了,一揮手,嗓門震天響。
“先卸糧食,再卸藥!快!讓鄉親們吃口熱乎的!”
卡車的後擋板“哐當”一聲砸在地上。
一麻袋一麻袋的白麵被戰士們扛下車,砸在地上,發出“咚、咚”的悶響。
一捆捆布匹轉眼堆成了個小土坡。
一個戰士抽出刺刀,“嘶啦”一聲劃斷捆繩,布匹散開,他抓起幾匹就塞進一個老鄉懷裏。
炊事員在案板上飛快地擀著麵,袖口沾滿了白麵,抓握間留下幾個模糊的指印。
行軍大鍋的鍋蓋終於揭開,白騰騰的熱氣混著麥子香,一下撲到人臉上。
炊事員抓起一把鹽撒進鍋裏,香氣更濃了。
一個年輕戰士給一位老人端去一碗滾燙的麵糊糊,騰起的白氣糊住了他的臉。
老人幹裂的嘴唇哆嗦著,想說點什麽,卻隻是低頭喝了一大口。
那戰士把碗硬塞進老人手裏,自己手心被燙得通紅,卻咧嘴笑了笑。
段鵬帶人從一間被炸塌的屋子裏,又翻出一箱完好的備用電台零件,他拍掉箱子上的土,嘿嘿直樂。
“好貨!”
賈栩抬手指了指那箱子。
“重要物資,上頭車,用油布蓋嚴實了。”
天快亮時,整個村子已經被部隊來來回回過了好幾遍,刮得幹幹淨淨。
戰利品在村口的空地上排成一條長龍,機槍、三八大蓋、子彈箱、軍毯,碼得整整齊齊。
李雲龍吐掉嘴裏的煙頭,用腳尖碾滅了火星。
“各連連長,過來領家夥!”
幾個連長早就等不及了,呼啦一下全圍了上去。
他們擠在卡車尾,腦袋湊在一塊,興奮地在物資清單上指指點點,不時爆發出爭論和笑罵聲。
“團長,憑啥一連又是兩挺歪把子?上回他們就多分了一箱手榴彈!”
“放你娘的屁!上回攻堅是誰頂在最前頭的?你小子想搶食,先問問老子的刺刀!”
李雲龍一腳踹在那個抱怨的連長屁股上。
“吵吵個屁!有能耐自己去繳獲!再他娘的嘰嘰歪歪,一根毛都別想要!”
他抓起清單,掰著指頭開始分派。
“一連,歪把子兩挺,子彈五箱,拿去!”
“二連,擲彈筒三具,炮彈二十發,不夠自己想辦法!”
“張大彪,你小子別瞪眼,你營裏那幾門炮的炮彈,老子給你補齊了,再給你五十箱手榴彈,滾蛋!”
年輕的哨兵背著槍,靠著牆角困得直打盹,打了個哈欠。
巡邏的班長走過去,在他鋼盔上敲了一下。
哨兵一個激靈,立刻站得筆直。
趙剛瞧著這亂哄哄卻又透著股勁頭的場麵,走到李雲龍身邊,輕聲說了一句。
“老李,你看,一頓飽飯,比我講十天課都管用。”
李雲龍嘿嘿一笑,沒接話。
一隻瘦骨嶙峋的流浪狗,小心翼翼地從廢墟後頭探出腦袋,悄悄靠近炊事班。
炊事員看見了,沒吭聲,掰了塊烤得焦黃的鍋盔,遠遠丟了過去。
狗叼起鍋盔,飛快地跑遠了。
一切都收拾妥當,車隊整裝待發。
賈栩卻走到車隊最前頭的那輛卡車旁,拍了拍滾燙的引擎蓋。
“團長,政委,過來一下。”
李雲龍和趙剛納悶地走了過去。
賈栩從軍裝內兜裏,掏出那張他藏起來的地圖,在卡車引擎蓋上攤開。
他臉上沒了平時的從容,神情繃得很緊。
他抬手一指,指尖落在一個用紅鉛筆圈出的地點上。
那標記是一個骷髏頭,旁邊還有一行德文“GaSlager”。
賈栩嗓子發幹,聲音壓得又低又沉。
“團長,政委,我們原定的轉移路線要改。”
趙剛湊近了看,眉頭皺了起來。
賈栩接著講:“這不是普通的倉庫。這是鬼子的化學武器補給倉,代號‘南廠’。”
他的指尖在那個骷髏標記上重重戳了一下。
“裏麵全是毒氣彈!氯氣、芥子氣、光氣……各種型號都有。一旦讓它投入使用,別說咱們根據地,方圓百裏都得變成活地獄!寸草不生!”
周遭一下子靜得嚇人。
趙剛的臉色變得有些發白,他想到了北疃村的慘狀,隻是那規模被放大了幾百倍。
李雲龍舔了舔幹裂的嘴唇,他布滿血絲的眼睛一下子亮得嚇人,那股子要把天捅個窟窿的興奮勁兒又上來了。
他咧開嘴,露出後槽牙,那笑透著一股血腥味兒。
“轉移?老子不跑了!”
他猛地一拍引擎蓋,發出一聲巨響,震得地圖都跳了一下。
“改道!奔那兒去,給它連鍋端了!老子要給它刨了根!”
短促的號角聲響起,連著兩聲,尖銳刺耳。
“唰”的一下,所有卡車的車燈全部亮起,幾十道雪亮的光束把前頭的黑夜豁開一個大口子。
龐大的車隊在村口完成了一個利落的掉頭。
輪胎碾過地上的薄霜,發出一陣“嘎吱”的碎響。
村口那棵老槐樹在晨光裏立著,那根斷裂的、吊死漢奸的繩子,在清晨的風裏輕輕晃悠。
車上的戰士回頭看了一眼晨曦中升起炊煙的村莊,抿緊了嘴,把懷裏的槍抱得更緊了。
天邊泛起魚肚白,遠處傳來了斷斷續續的雞鳴。
前方的道路在車燈裏照得雪白。
王承柱愛惜地拍了拍剛剛擦拭過的炮管,低聲笑了。
“老夥計,又有硬仗打了,興奮不?”
賈栩坐上副駕駛,關上車門,對旁邊的李雲龍低聲講:
“團長,必須搶在鬼子指揮係統恢複前動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