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東來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把他拉到了門外，壓低聲音，用最快的語速將孩子的事情言簡意賅地交代了一遍。
    從被遺棄的嬰兒，到醫院的搶救，再到需要辦理的各種手續。
    李右聽著聽著，眼睛越瞪越大，嘴巴張開，半天都合不攏。
    他腦子裏一片混亂。
    昨天下午，這家夥救了個心梗的老頭。
    傍晚，他在電視新聞裏，親眼看到這家夥在七八層樓高的獨木橋上唱歌跳舞，救下了一對母女，現在那對母女就睡在曉亞姐的房間裏。
    然後，他大半夜不睡覺，又從街上撿回一個快要凍死的棄嬰？！
    確定是撿的？
    “所……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天亮後去醫院？”
    李右的聲音都有些發飄。
    “嗯。”
    方東來點了點頭，將身上僅剩的兩百塊錢和一張寫著醫院地址的紙條塞進他手裏。
    “錢不知道夠不夠，你先墊上，回頭我給你。就說你是孩子叔叔。”
    他實在是撐不住了。
    李右看著手裏的錢和紙條，又看了看方東來幾乎要睜不開的眼睛，咽下了自己的某些疑惑，最終重重地點了點頭。
    “行，交給我。你快去我屋睡吧。”
    得到李右的承諾，方東來心中最後一塊石頭落了地。
    他轉身走進李右的房間，幾乎是栽倒在了床上。
    太累了。
    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
    他甚至主動在意識裏，將那個不斷閃爍著各種畫麵的微型天網給屏蔽了。
    他不想再看了。
    他怕自己再看到任何一個紅色的倒計時，會真的瘋掉。
    如果一直處於這種洞悉他人死亡的狀態下，自己或許真的會變成一個悲天憫人的精神病。
    睡意如潮水般湧來。
    迷迷糊糊中，方東來陷入了無盡的夢魘。
    夢裏，一個又一個瀕死的人出現在他麵前，他像個瘋子一樣，不知疲倦地奔波、衝撞、呐喊……
    他又好像聽到了現實中的聲音。
    有曲曉亞輕手輕腳走進房間，為他蓋被子的聲音。
    還有李右和她在客廳小聲說話，還聽到了小女孩妞妞怯生生的聲音。
    現實與夢境交織，他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就在這時，一陣誇張的尖叫聲在他意識深處炸開！
    “臥槽！方東來你個老六！你啥時候把任務偷摸做完了啊。快醒醒！你老婆要跟別的女人跑啦！”
    是哪吒！
    方東來一個激靈，猛地從混沌的睡夢中驚醒。
    與此同時，係統直播間的彈幕同樣洶湧而至，特別是看到方東來已經基本完成了任務後，彈幕更加瘋狂。
    ……
    【彈幕“激情殺手王小二”：哇呀呀！910？主播你背著我們刷分？！】
    【彈幕“沒毛的鳳凰不如雞”：主播你個老六！說好的悲天憫人，結果背著我們偷偷去救人？不講究！】
    【彈幕“屎殼郎大財主”：就是！昨晚我推了八百斤的糞球沒看，就等著今天看你救人呢，結果你告訴我任務快完成了？我的糞白推了！】
    【彈幕“掏肺大嬸”：嘎，老娘就喜歡主播這種偷偷努力，然後驚豔所有人的樣子，賞了！】
    【叮！收到魔元界“掏肺大嬸”打賞：[《掏襠三百式》秘籍]！[生命+2分鍾]】
    方東來沒空理會這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觀眾。
    僅僅兩個多小時的睡眠，顯然很難補回來他一晚上的精神緊繃和奔波。
    強撐著從李右的床上坐起來，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晃。
    他晃晃悠悠地走出房間。
    客廳裏，孫越和新來的田蜜正坐在桌邊，小聲地說著話，妞妞乖巧地坐在田蜜身邊，手裏捏著一個蘋果。
    嶽大嘴一本正經的坐在一旁，隻不過一雙小眼睛總會時不時偷偷打量一下那邊坐著的田蜜。
    孫越看到方東來出來，立刻站了起來。
    “東來哥，你醒了。曉亞姐上班去了，張左送她呢。”
    方東來點了點頭，目光掃過一臉拘謹的田蜜母女，對著孫越溫和的說道：
    “正好這兩天酒吧也不營業，你和大嘴多陪陪田蜜姐和妞妞，帶她們熟悉熟悉環境。”
    雖然已經到了人設的時間，不過他並沒有像昨天一樣表演的那麽猛。
    精神病，精神病，在他沒發病的時候，誰能一眼看出來他有病？
    說完之後，方東來便一頭紮進了衛生間。
    冰冷的自來水撲在臉上，驅散了些許疲憊，也讓他混亂的大腦冷靜下來。
    意識中，那個耗費了他大量精力的微型天網已經消失。
    任務還差最後一個人頭。
    就在這時，方東來意識中那個屬於小金鵬的上帝視角裏，陳富貴肥胖的身軀正舉著一個手機，滿臉都是諂媚和焦急的笑容，似乎在跟什麽大人物通話。
    看著那德行，就能勾起人偷聽的欲望。
    方東來立刻將全副心神都沉浸了進去。
    “丁大少，丁哥！您可得幫幫兄弟我啊！”
    陳富貴的聲音透過金鵬鳥的“耳朵”，清晰地傳入方東來腦中，語氣卑微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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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大少？
    方東來眼神一凝。
    是丁二美的那個哥哥，丁大帥？
    “我這邊出了點岔子，朱建強那個小王八蛋把事情鬧大了，警察好像有所察覺。這批貨，我想盡快出手，然後出去躲躲。”
    陳富貴的聲音裏帶著極其卑微的請求。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囂張跋扈的聲音。
    “嗬嗬，你慌個屁啊。老子之前讓你給方東來做局弄得那個酒吧，你辦的咋樣了！啥都沒辦成還好意思求我？”
    方東來心頭劇震。
    原來，陳富貴當初把酒吧租給他，原來是丁大帥布下的局！
    在這之前，他還是從自己那個兒子口裏知道是丁二美弄得，原來後麵策劃的是他哥哥。
    這時候陳富貴連忙解釋：
    “丁哥，這事真不怪我！那姓方的邪門得很，前兩天老貓的人不是也折在他手上了麽！現在我隻想趕緊走，您那條南邊的線，能不能借兄弟用用？價錢好說！”
    丁大帥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權衡利弊。
    “行吧。三個小時後，我的人會在通縣運河碼頭等你。記住，把東西處理幹淨，別留下任何尾巴。”
    “明白！明白！謝謝丁哥！謝謝丁哥！”
    電話掛斷。
    陳富貴臉上的諂媚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猙獰。
    他轉身對這兩天一直跟在他身邊的一個老者說道：“說好了！把東西都裝箱！兩個小時後，我們馬上走！”
    手下們立刻忙碌起來，開始將屋子裏那些瓶瓶罐罐的古董小心翼翼地裝進木箱。
    隨後，陳富貴拎起一根木棍，一步步走向牆角的朱建強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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