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方東來靠在沙發上，腦子裏亂糟糟的。
    他感覺自己就像在深淵上空走鋼絲，一步踏錯，萬劫不複。
    重生以來，他又一次感到了真正的絕望。
    這已經不是唱首歌，耍個小聰明就能解決的問題了。
    並且，必須在明天早上九點直播開始前想出來。
    他閉上眼睛，大腦開始飛速運轉，在絕境中瘋狂地尋找著那唯一的生機。
    係統要他扮演一個心狠手辣的社會大哥，評判的是他的“演技”，而不是他是否真的犯了罪。
    那如果……
    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漸漸成型。
    這個計劃充滿了風險，充滿了戲劇性，充滿了荒誕感。
    但，這可能是他唯一的出路。
    黑暗中，方東來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弧度。
    “心狠手辣社會大哥……嗎？”
    他低聲自語。
    “行，那就讓你們見識見識，二十一世紀的社會人，是怎麽玩的。”
    ……
    天剛蒙蒙亮，方東來就睜開了眼睛。
    他沒有吵醒身邊的曲曉亞，隻是輕手輕腳地起床，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吻。
    客廳裏，他碰到了同樣早起的李右，隻簡單交代了一句“我去酒吧那邊看看”，便獨自出了門。
    他沒有直接去酒吧，而是繞到了附近一家還沒開門的美術用品店，敲開了老板的門，將店裏的宣紙筆墨買了一大堆，抱在懷裏，徑直走向自己酒吧。
    而當李右、嶽大嘴、孫越幾人吃完早飯，來到酒吧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半天沒合攏嘴。
    酒吧裏一片狼藉，但不是被人砸的，而是被紙淹的。
    地上、吧台上、桌子上，鋪滿了大大小小的宣紙。
    方東來額頭見汗，手腕翻飛，在一張巨大的宣紙上奮筆疾書。
    他的腳下，已經堆了一大疊廢紙和寫好的“作品”。
    每一張紙上，都是龍飛鳳舞、氣勢磅礴的大字。
    “這……老板這是受什麽刺激了？”嶽大嘴撿起一張，一臉懵圈。
    李右也湊了過去，定睛一看，倒吸一口涼氣。
    那是一張招聘啟事。
    可這內容，與其說是招聘，不如說是黑幫在拉人頭。
    “誠聘英才！”
    鬥大的四個字下麵，是一段飽含血淚的控訴：
    “奸人打砸我店！為重整三裏莊之商業秩序，還社會一片朗朗乾坤，本店決定廣納賢才，共創大業！”
    李右眼皮直跳，接著往下看。
    “現招：後廚二十名，服務員三十名！底薪八百，包吃包住，有提成，有年假！”
    “另招：安保人員一百名！要求：身強體壯，膽氣過人！退伍軍人優先，有相關經驗者優先！底薪八百，待遇從優，上不封頂！”
    一百個保安！
    李右感覺自己的心髒都漏跳了一拍。
    這都快趕上一個連的兵力了！老板這是要幹嘛？組建私人武裝嗎？
    更離譜的還在後麵。
    “凡入職者，皆為我方東來之兄弟手足！開業前三天，特設員工內部專場！本人將現場獻唱，保證首首原創，曲曲經典！”
    “另有本店祖傳禦廚之後‘嶽大嘴’親調‘撥霞供’火鍋，酒水管夠，不醉不歸！”
    孫越也拿起一張，發現竟然是英文版的，語法流暢，辭藻華麗，把控訴奸商和展望未來寫得跟史詩似的。
    嶽大嘴手裏那張更是鬼畫符，一個字不認識，不知道是哪個旮旯星球的語言。
    “老板，你……你這是不是瘋了？”
    李右拿著那張薄薄的宣紙，卻覺得有千斤重。
    “咱們哪來那麽多錢發工資？還招一百個保安？你想幹嘛啊？”
    他心裏想的是，昨天還愁眉苦臉的，今天怎麽就玩這麽大？是不是被什麽事情刺激到了？
    他甚至在考慮要不要趕緊給曲曉亞打個電話。
    方東來放下筆，用毛巾擦了把汗，眼神平靜地看著他。
    “你懂什麽。”
    他從一遝寫好的招聘啟事裏抽出一張，拍在李右胸口。
    “去，找家打印社印兩百份，要快。”
    李右捏著那張紙，還在猶豫。
    方東來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聲音陡然轉冷：
    “磨蹭什麽？讓你去就去！你以為我今天就這點事？這隻是個開始。你這種隻看得到眼前的腦子，能成什麽大事？”
    李右被他訓得一愣，還想辯解。
    方東來卻不給他機會，淡淡地補充了一句：
    “等保安隊組建起來，交給你來管。”
    “轟！”
    李右的腦子裏仿佛炸開了一顆原子彈，管一百個人的保安隊？
    那不就是……保安隊長？
    不，是保安部經理！是安保總監！
    他當保安的夢想，在這一刻仿佛坐上了火箭，直衝雲霄！
    前一秒還滿腹的疑慮和擔憂，瞬間被欣喜和使命感衝得煙消雲散。
    哪裏還管方東來是不是瘋了，先滿足自己的人生夢想再說。
    “保證完成任務！”
    李右一個立正，抓起那遝招聘啟事，像揣著聖旨一樣，轉身就往外衝，並且速度超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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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李右打了雞血似的背影，嶽大嘴和孫越麵麵相覷，沒搞懂這小個子怎麽突然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方東來沒理會他們的疑惑，拿起手機，撥通了丁力的電話。
    “丁力，把樂隊的人都叫上，來酒吧，有活兒幹了。”
    掛了電話，他想起丁大帥既然涉黑，萬一有什麽動作，傻大個張左沒準是個累贅。
    而且繼而要大量招安保，曉亞的安全就再提高一個等級。
    於是走到孫越身邊說道：
    “給車浪打個電話，把之前預定的那幾個人直接去和唐入匯合，一起保護你曉亞姐。另外，都讓他帶上所有剩下的兄弟，過來一趟這邊。”
    “對了，他們見到張左後，讓大個子回來，他在那沒意義。”
    吩咐完這一切，他重新坐回吧台，鋪開一張新紙，繼續寫畫起來。
    這一次，他畫的不是招聘啟事，而是一張張結構圖，有舞台的，有燈光的，還有整個火鍋店的布局草圖。
    眾人雖然滿心不解，但看到方東來那副胸有成竹、不容置疑的模樣，也隻能壓下疑問，各自行動起來。
    嶽大嘴帶著兩個剛找來的小工，開始清理隔壁飯店的後廚。
    田蜜和孫越則開始打掃布滿灰塵的酒吧。
    封條昨天就已經被安深派人揭掉了，按照方東來的說法，今天中午，酒吧就要重新開業。
    整個上午，兩家店鋪都沉浸在一種緊張而又充滿活力的忙碌之中。
    而方東來，始終安靜地坐在吧台後寫寫畫畫，像一個風暴的中心，任憑周遭喧囂，他自巋然不動。
    他知道，演員已經就位，舞台正在搭建。
    距離早上九點，那場名為“心狠手辣社會大哥”的大戲開幕，隻剩下不到半個小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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