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兒……”
    一個年輕的分析員，抱著一摞剛打印出來的文件，腳步沉重地走過來。
    他看著周正剛布滿血絲的眼睛和桌上慘烈的煙灰缸，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低聲匯報道：
    “剛截獲的‘渡鴉’密訊碎片，破譯了一部分……”
    “是國際特工圈內的……閑聊頻道。”
    他的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屈辱和憤怒。
    周正剛沒說話，隻是用夾著煙的手指，點了點旁邊的外放按鈕.
    動作帶著一種麻木的疲憊。
    刺啦的電流幹擾音過後，一個經過變聲處理，帶著明顯東歐口音英語的男聲響起，語調充滿了戲謔：
    “……夥計們，聽說了嗎？那個號稱‘雇傭軍禁區’、‘情報黑洞’的東方國度，這次可是把臉丟到太平洋底了！哈哈！”
    緊接著。
    一個更尖銳，帶著美式腔調的女聲插了進來。
    也是毫不掩飾的嘲諷。
    “哦？你是說他們連自家最會下金蛋的‘母雞’都看不住，被人從雞窩裏直接掏走的那件事？”
    “哈！什麽狗屁禁區，我看就是個篩子！”
    “一群連自己國寶都護不住的廢物！”
    另一個略顯陰沉的英倫腔調慢悠悠地補充：
    “最可笑的是，人丟了，連是被誰掏走的，丟在哪個犄角旮旯了，現在都搞不清楚吧？”
    “據說他們的人在曼穀像個沒頭蒼蠅，在雅加達碰了一鼻子灰……嘖嘖，真是可憐。”
    東歐口音再次響起，哈哈大笑：
    “現在好了，全球的‘清潔工’指處理髒活的特工）都出動了，誰先找到那隻‘金母雞’，誰就能發筆橫財，或者……賣給開價最高的主顧？”
    “我賭五毛，最後找到它的，肯定不是它原來的主人！哈哈哈……”
    ……
    “啪！”
    周正剛猛地按死了播放鍵。
    那刺耳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嘲笑聲戛然而止。
    指揮中心裏死一般的寂靜，隻剩下儀器單調的嗡鳴，以及每個人粗重壓抑的呼吸聲。
    所有正在工作的特工和分析員，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動作。
    一股火辣辣的羞恥感，如同濃酸，腐蝕著每個人的神經。
    他們能感覺到，無形的目光正從世界的各個角落投射過來，帶著輕蔑、嘲笑和幸災樂禍。
    周正剛夾著煙的手，微不可察地顫抖著。
    他深吸一口氣。
    煙頭的火光猛地亮了一下，映亮了他眼中那深不見底的痛苦和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
    他緩緩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在屏幕幽光的映襯下顯得有些佝僂。
    卻又像一張拉到極限的硬弓。
    他走到巨大的世界地圖前。
    地圖上。
    圍繞著那片推測中的，李小川可能墜落的南太平洋公海區域，已經被不同顏色的圖釘和熒光筆標記覆蓋得密密麻麻。
    如同一個巨大的傷疤。
    紅色代表cia已知活動區域。
    藍色是軍情六處。
    黑色是摩薩德。
    綠色是格魯烏……
    這些代表著世界最頂尖情報力量的觸角，正從四麵八方向著那片海域瘋狂延伸、交織、搜索。
    而屬於龍國的標記，那幾枚孤單的藍色圖釘，在周圍密集的“圍獵”標記下，顯得那麽微弱，那麽無助。
    周正剛的目光死死釘在那片被重重包圍的海域中心。
    一個被紅色圓圈反複標記的點上。
    “通知‘海東青’、‘山魈’、‘夜鶯’……所有能動用的外勤小組，放下手頭一切次要任務。”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麵上。
    震得那溢滿的煙灰缸跳了一下，煙灰簌簌落下。
    “不計代價，不惜一切！”
    “找到他！”
    “在那些豺狼……之前！”
    命令如同冰冷的鋼針，刺破了指揮中心壓抑的沉默。
    鍵盤的敲擊聲驟然變得密集而狂暴，如同驟雨敲打鐵皮屋頂。
    加密通訊頻道瞬間被激活。
    無形的電波承載著沉重的使命和燃燒的怒火，撕裂空間，射向世界的各個陰暗角落。
    一場無聲的戰爭，在陽光照不到的陰影裏，全麵展開……
    ……
    印度洋。
    一艘偽裝成遠洋漁輪的“科研考察船”船艙內。
    空氣悶熱潮濕，混合著魚腥、柴油和汗水的酸腐氣味。
    昏暗的燈光下，cia遠東行動處主管克勞斯額角青筋暴起，正對著衛星電話低聲咆哮著。
    “……是的，長官，‘鴞’的失敗是恥辱！”
    “但目標墜海區域洋流複雜，風暴頻發，我們動用了四顆衛星，三艘‘拖網船’，還有那些貪婪的本地漁民……沒有！”
    “沒有任何漂浮物！”
    “沒有屍體！他就像被該死的海神吞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傳來一個毫無感情的聲音：
    “克勞斯，五角大樓和白宮都在等結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如果再讓他落入別人手裏，或者……更糟，活著回到龍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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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方沒有說完，但那冰冷的威脅如同實質的寒流，瞬間凍結了克勞斯後背的冷汗。
    “你，和你的整個小組，就準備去格陵蘭島看守雷達站，直到退休吧。”
    “明白，長官！”克勞斯咬牙應答著，臉色灰白地掛斷電話。
    之後，他猛地轉身，布滿血絲的眼睛惡狠狠地掃過艙內噤若寒蟬的行動隊員們。
    一個隊員正在笨拙地操作著聲呐顯示屏，試圖從複雜的海底回波中分辨出可疑信號。
    “廢物！”
    克勞斯一腳踹在旁邊的金屬儀器櫃上，發出哐當巨響，嚇得那隊員一哆嗦。
    “加大搜索範圍！把聲呐功率調到最大！”
    “告訴那些漁民，找到一片可疑的衣服碎片，賞金翻倍！找不到……”
    他眼神陰鷙：“就把他們扔進海裏喂鯊魚！龍國人、英國人、俄國人……所有人都在找！”
    “我們丟的人，必須由我們親手找回來，或者……埋掉！”
    “是，升官！”
    ……
    東南亞某國。
    潮濕悶熱的港口城市。
    一個狹窄，且汙水橫流的後巷深處，有著一家掛著褪色招牌的破舊鍾表店。
    店內光線昏暗，彌漫著機油和金屬的鏽味。
    一個穿著花襯衫，身形微胖，看起來像個普通小商販的龍國特工，代號“山魈”，正坐在櫃台後，慢悠悠地擦拭著一塊老舊的懷表表殼。
    他臉上帶著市儈的笑容。
    眼睛卻像最精密的鏡頭，透過髒兮兮的櫥窗玻璃，不動聲色地掃視著巷口每一個經過的身影。
    片刻之後。
    一個穿著當地警察製服，皮膚黝黑的矮壯男人閃身進來，帶來一股街市的喧囂和汗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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