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抹了一把額頭上不斷滾落的汗珠。
    然後將它甩在地上，發出輕微的“啪嗒”聲：
    “夥計們，讓我猜得更具體點……”
    “他肯定在跟他那個新來的，胸大無腦的小秘書調情！”
    “手肯定不老實地在人家的身上摸上摸下……”
    “然後盤算著今晚去哪家米其林三星餐廳，用公款安撫他因為‘遠程指揮重大行動’而‘過度操勞’的胃！”
    他模仿著上司那種拿腔拿調的語氣。
    引得“扳手”又發出一聲嗤笑。
    這回，傑克終於動了動。
    他緩緩地把那根濕透的雪茄屁股從嘴裏拔出來，黏糊糊的。
    眼神空洞地盯著它看了兩秒之後，隨手一彈。
    那濕漉漉的煙蒂劃出一道短促的弧線，精準地落入角落裏一個裝了大半桶汙水，漂浮著煙頭和幾隻淹死昆蟲屍體的塑料桶裏。
    “你們猜的……”
    “都太他媽文明了。”
    他舔了舔幹裂起皮的嘴唇，嚐到了汗水的鹹澀和驅蟲劑的苦味。
    再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掃過屏幕上那片該死的、毫無變化的綠色之後，又說道：
    “我‘祝福’他……”
    傑克的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扯動，形成一個近乎猙獰的弧度。
    不過聲音卻異常平靜，平靜得令人發寒：
    “祝福他今晚回家，正好撞見他老婆……”
    “跟他最信任的副手，就在他那張花了三個月工資買的，意大利進口的，該死的大床上……翻雲覆雨！”
    啊？
    這……
    帳篷裏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耗子”和“扳手”都愣住了。
    兩人張著嘴，臉上的怨氣被一種帶著寒意的震驚取代。
    他們看著組長那張在屏幕微光映照下顯得格外陰沉疲憊的臉。
    幾秒鍾後。
    “耗子”猛地一拍大腿，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變調：“操！頭兒！還是你狠！”
    “扳手”則重重地捶了一下身邊嗡嗡作響的設備箱，金屬外殼發出“哐”的一聲悶響，混雜著他嘶啞的吼聲：
    “對！祝他捉奸在床！”
    “祝他頭頂綠得發光！”
    “綠過這片原始叢林……”
    這惡毒到極致的“祝福”，像一劑扭曲的強心針，短暫地刺激了帳篷裏三個被遺棄者的神經。
    他們互相看著對方臉上，那混合著疲憊、怨毒和一絲扭曲快意的表情。
    隨後再次爆發出一陣更加響亮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
    傑克在笑聲中重新靠回椅背。
    他閉上眼睛，臉上的肌肉似乎放鬆了些許。
    但眉頭那深刻的豎紋卻刻得更深了。
    “行了，小崽子們，”閉著眼的傑克，聲音恢複了慣常的沙啞和疲憊，但少了點剛才那種刻骨的怨毒：
    “笑夠了？”
    “笑夠了就給老子滾起來！”
    “查查無人機電池！看看有沒有拍到什麽能交差的鬼影子！”
    “不然明天早上匯報，那老混蛋又該在加密頻道裏噴糞了！”
    “老子可不想再聽他那些狗屁不通的‘戰略指導’！”
    傑克煩躁地揮了揮手。
    “耗子”和“扳手”臉上的扭曲笑意迅速褪去，轉眼被一種更深的、習以為常的麻木取代。
    “扳手”認命地歎了口氣。
    他挪動沉重的身體，湊到主控台前，手指在布滿汗漬的鍵盤上敲打起來。
    “耗子”則罵罵咧咧地起身，踢開腳邊一個空的能量飲料罐。
    走到帳篷角落檢查備用電池組的充電狀態。
    嘴裏依舊碎碎念著“綠帽子”、“捉奸”之類的字眼。
    傑克依舊閉著眼，又叼起了一根並不點燃的雪茄。
    詛咒歸詛咒……
    這該死的叢林，
    該死的任務，
    該死的尋找那個泥鰍一樣滑的“李小川”，
    還得繼續找。
    每一天，都是對耐力和理智的極限壓榨。
    每一天，都是先詛咒上司十八代祖宗，然後繼續在這片綠色地獄裏，一寸一寸地搜尋著那個龍國軍工專家的影子。
    汗水順著他溝壑縱橫的臉頰滑落。
    滴在油膩的作訓服領口上。
    ……
    那架代號“鷹眼”的偵察無人機，如同一個不知疲倦的金屬幽靈，在娜迦部落上空執行著它設定好的之字形搜索路徑。
    機腹下方的光電球穩定地旋轉著。
    高分辨率鏡頭貪婪地捕捉著下方濃綠中的每一絲異動。
    那個披覆著深褐色甲胄，臉上佩戴著猙獰惡魔麵具的身影，正欲轉身離開。
    就在這一瞬。
    “鷹眼”的光電球在預設程序驅動下，鏡頭角度微微偏轉，焦距自動調整。
    冰冷的電子之眼，瞬間捕捉到了那個在昏暗光線下異常突兀的輪廓。
    高清畫麵瞬間被傳輸回數百公裏外的帳篷。
    主屏幕上。
    其中一個監控窗口的畫麵猛地跳動、放大、自動鎖定！
    圖像在樹冠陰影和地麵昏暗光線的幹擾下，不可避免地帶著噪點和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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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那個覆蓋著甲胄、戴著恐怖麵具、肩部有著明顯凸起骨刺的“人形物體”清晰地占據了畫麵中心！
    “嗶嗶嗶——！”
    刺耳的識別警報聲毫無預兆地撕裂了帳篷內沉悶的嗡鳴和特工們麻木的呼吸聲！
    尖銳。
    急促。
    像一把冰冷的錐子狠狠紮進耳膜！
    “耗子”正低頭檢查電池接口。
    被這突如其來的警報嚇得渾身一激靈，差點把連接線拽斷。
    “扳手”更是像被電擊般猛地從操作椅上彈了起來，椅子腿在濕滑的地麵上刮出刺耳的摩擦聲。
    “目標！”
    “疑似目標鎖定！”
    控製台前的毫無感情的電子合成音快速報告：
    “坐標：東經xxx，北緯xxx。輪廓匹配度：高。特征：異常甲胄覆蓋，麵部遮蔽物，肩部不明凸起物。威脅等級：評估中……”
    “操！”
    “扳手”的眼睛瞬間瞪得滾圓，布滿血絲，死死釘在屏幕上那個被紅色方框牢牢鎖定的充滿原始蠻荒氣息的恐怖身影上。
    手指下意識地懸在了鍵盤的緊急標記鍵上方。
    “這他媽…是個什麽玩意兒？！”
    “耗子”也撲到了屏幕前。
    臉上的睡意和麻木一掃而空，隻剩下震驚和難以置信：
    “野…野豬精？”
    “還是那些原始部落的土著們新搞出來的什麽鬼巫術道具？！”
    連癱在椅子裏的傑克也被這警報驚得瞬間坐直了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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